PDF《两宋时期的丧葬陋俗》

第Ⅱ卷第 3期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 会科学版) V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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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997年 7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 ty(Philosophy and s∝ d sciences) July,f997 两宋时期的丧葬陋俗 张邦炜内容提要 用烧纸钱代替葬实钱,在 两宋时期或许是个历史进步,但 在今天 已拣 进步性可言.至于避 回煞、 看风水、 做道场 ,在 当时便是不折不扣 的陋俗.两宋某些有 识之士对丧葬陋俗的批判可谓深刻,至 今对人们仍不无教益.然而这些陋俗在两宋社 会竟泛滥成灾,其原因在于民间习以为常,朝 廷禁而不严,有 识之士反对丧葬陋俗并不 彻底. 关键词 两宋时期 丧葬陋俗 避回煞 烧纸钱 看风水 做道场 两宋时期 ,丧 葬陋俗泛滥成灾 . 在这些陋俗中,以 避回煞 、 看风水、 烧纸钱、 做道场四种最具代 表性 .本文拟对这四种陋俗及其泛滥的原因进行剖析. - 避回煞 回煞又称丧煞或归煞 .按照迷信的说法 ,人 死后其魂气将于固定的 日子归家 ,到 时有凶煞出 现 ,危 及家人 ,一 定要举家躲避 . 这一陋俗并非 自古而然. 南宋人俞文豹《 吹剑录全编 ・ 四录》 称: 避煞之说 ,不 知出于何时? 他从唐人 吕才《 百忌历 》 中发现有所渭《 丧煞损害法 》 ,此后 世俗相 承 ,至 期必避之 .其实 ,这 一陋俗已见于北齐人颜之推《 颜氏家训 ・ 风操篇》 : 偏傍之书 ,死 有归 杀 ,子 孙逃窜 ,莫 肯在家 ,画 瓦书符 ,作 诸厌胜.丧出之 日,门 前燃火 ,户 外列灰 ,祓 送家鬼 ,章 断注 连. 颜之推赓即加以痛斥 : 凡如此 比,不 近有情 ,乃 儒雅之罪人 ,弹 议所当加也 . 宋代避煞之风遍及各地 ,经 济最为发达、 文化程度最高的江浙地区尤其盛行. 南宋人洪迈《 夷 坚志 ・ 韩氏放鬼 》 称: 江浙之俗信巫鬼 ,相 传人死则其魄复还 ,以其日测之,某 日当至 ,则 尽室出 避于外 ,名 为避煞 .命壮仆或僧守其庐 ,布 灰于地 ,明 日视其迹 ,云 受生为人为异物矣. 南宋临安 府作为 首善之地 ,歪 风居然不减于外地 . 每当所谓回煞之 日, 乃倾家出避 , 虽孝子亦避 ,甚至妇女 皆不敢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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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演 出了一幕幕儿子躲父亲、 妻子躲丈夫的闹剧. 回煞纯属迷信 ,已 被事实戳穿 ,当 时人曾有记述 .以下两件事,即 是其例证 . 例一 :在 波阳(江西波阳县),韩 氏家族有位妇女死去 ,回 煞之 日,举 家逃避 ,请 了个名叫宗达 的僧人留宿家中.夜半 , 房 中有声呜呜然 ,久 之渐厉 .宗达不免心中恐惧 ,只 顾念经 至数十 过 .天快亮 ,韩 氏子弟归来 ,得 知此情 ,与 宗达-道, 执仗而入 .但见一物 ,长 约四尺 , 首带一 瓮 ,直 来触人 .宗达举仗便打 , 瓮即破 ,乃 一犬呦然而出 .原来 ,韩 氏子弟离家关门前 ,这 只狗 已潜入房中,见 瓮中有糠 , 伸首砥之 ,不 能出,故 戴而号呼耳 .宗达亲身经历此事,才对 疑心生 暗鬼 这句谚语有所领悟「 2]. ` 第 3期 张邦炜:两 宋时期的丧葬陋俗

101 例二 :在 绍兴(今 属浙江),有个赵希棼 ,以 不避煞 而闻名. 他从两个方面对避煞之说提出质 疑 :从 在世的儿子方面看 , 安有执亲之丧 ,欲全身远害而扃灵柩于空屋之下 ;

从 去世的父亲方面 看, 又岂有人父而害其子者 . 此说不近情理 ,显而易见. 何况举家避煞之 日正是歹徒行窃之时 , 以致 金银珠宝之类 皆为所窃 . 赵希棼根本不相信回煞邪说 ,他 在父亲死后的回煞之 日, 乃独卧 苫块中 ,结果 终夕帖然无事 . 俞文豹对赵希棼称赞备至 ,认为改变回煞陋习,长 辈责任重大. 他说: 此惟老成经历 ,平时以此诏其子弟 ,庶 几临时不为俗师所惑. Es] 二 烧纸钱 纸钱有寓钱、 冥钱、 冥财 、 楮钱、 纸镪、 钱纸等多种称呼 ,指 烧给死者或鬼神的钱形纸片,来源于汉代的瘗钱 . 汉代丧家埋钱于坟内,目 的是供死者所用. 唐人封演称 : 纸钱魏晋以来始有其事. 今 自王公逮于匹庶 ,通行之矣. E,]张籍《 北邙行 》 诗曰: 寒食家家送纸钱 ,鸱 鸢作窠衔上树. E钔白居易《 寒食野望吟》 诗云 :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 墓累累春草绿. [6]这 些都是唐代 民间烧纸钱较普 遍的例证 ,但 习礼者羞之 E7彐.宋代烧纸钱之风更盛 ,这 类记载在《 夷坚志》 中便不少. 如《 丙志 ・ 施三嫂》 载 ,梧 州(广 西梧州 市)州 民张元中为死去的施三嫂 买纸钱一束 ,焚 于津湖桥下 .《 丁志 ・ 灵泉鬼魃 》 载 ,建 阳(福建建阳县)王 田功的田仆 共买纸钱焚之 ,以 祭鬼. 《 支志 ・ 项明妻 》 载 ,余 干 (江西余干县)山 民项明 为其亡妻胡氏, 焚纸镪数百束 . 《 支志 ・ 孔雀逐疠鬼 》 载 ,宜黄(江西宜黄县)人 邹智明为疠鬼 买 楮币,聚 焚于庭 .在话本《 快嘴李翠莲记 》 中,李 翠莲说 : 沙板棺材罗木底 ,公 婆与我烧钱纸 ,反 映了民间烧纸钱风气之盛 . 为了适应民间的这一需求 ,当 时出现了 凿钱为业 E:彐 的工商业者. 纸 钱还只是纸明器中的-种 ,此 外还有纸碗、 纸碟、 纸瓶、 纸盂、 纸马之类. 因此 ,南 宋人赵彦卫说 :明器 今之以纸为之 ,谓之冥器 ,钱 曰冥财 E9〕 .在北宋的开封和南宋的杭州都有专门出售包括纸钱 在内的纸明器的商店 ,称 纸马铺 . 北宋某些士大夫已支持和参与烧纸钱 . 如北宋理学家邵雍 春秋祭祀 ,约 古今礼行之 ,亦 焚楮 钱 .程颐对此感到奇怪 ,邵 雍辩护道 : 明器之义也. 脱有益 ,非 孝子顺孙之心乎? Em]岂 止邵雍而 已,孝 宗在淳熙年间为高宗办丧事时也如此.谏官上疏反对 , 以为俗用纸钱 , 恐非圣主所宜 . 孝宗将其奏疏掷之于地 ,并 反问道 : 邵尧夫(即 邵雍)何 如人 ,而 祭先亦用纸钱! ElI彐 对于是否应当烧纸钱 ,士 大夫的看法很不一致. 朱熹的弟子说 : 先生每祭不烧纸 ,未 必是事 实.须知朱熹有 祀天神则焚币,祀 人鬼则瘗币 的说法 ,何况他还发表过支持烧纸钱的言论 : 国 初言礼者错看 ,遂 作纸衣冠而不用纸钱 ,不 知衣冠、 纸钱有何间别? 鬼神事繁,无 许多钱来埋 得: E12]而 杜衍则以 不焚纸币 E】 引 而闻名. 钱若水的态度与杜衍相同,吕 南公因而写下《 钱邓州不 烧楮镪颂 》 : 古之用币以礼神祗 ,后 之罪士为多则假之以请祷禳祈 ,假 之不 已则翻楮代焉而弗支 , 是故罪者满世而莫救其罪. 从中不难看出,吕 南公 深恶夫寓钱以徼福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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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羽 .司马光也反对烧 纸钱 ,其 出发点是送钱财 比烧纸钱实用. 他说 : 古有含 楗贿赙之礼 . 珠玉曰含 ,衣 裳曰谜,车 马曰 照,货 财曰赙 . 今人送纸钱、 纸缯诸 伪物 ,焚 为灰烬 ,于 生死俱无益 ,不 若复古赙 隧之礼. 凡金 帛钱 物 皆可 ,多 少则随力、 随人情厚薄 ,尺帛、 斗粟 皆可. 俞文豹对此提 出异议 : 今贵者官极品,富者财巨万 ,贫 且贱者何敢以货财为礼? D冂 他只是反对一概恢复赙 楗之礼 ,并 不主张烧纸钱.明确主 张烧纸钱的南宋人戴埴认为 : 今儒家以为释氏法 ,于 丧祭皆屏去 ,予 谓不然. 并反问道 : 以纸寓 钱 ,亦 明器也. 与涂车、 刍灵何以异? n6彐 涂车即泥车,刍 灵即茅草扎成的人马. 他认为用烧纸代替 葬实钱是一历史进步.由于某些士大夫的支持和参与 ,烧纸钱之风在宋代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102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 会科学版) 总第 108期三看风水 风水是指宅地、 墓地的地势、 方位及周围环境. 相宅相墓者称为堪舆家 ,以 东晋人郭璞为其鼻 祖.《 四库全书总 目》 指出: 三代以上 ,葬 不择地. 堪舆之术 自汉始萌 , 盛传于东汉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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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闪.在《 古今图书 集成 》 中,被列入堪舆 名流列传者共有 115人 ,两 宋就多达 43人 ,占 总数的 37. 4%E】 :彐 .除这 43人而外 ,还 可补充若干.如北宋刘启明,《 宋史 ・ 艺文志五 》 著录他所著阴阳地理 书达九种之多 ;

南 宋人蔡元定亦著有相地书《 发微论》 一卷.可见 ,宋 代看风水的风气何等盛行 . 从建筑规划理论的角度看 ,堪 舆术具有某些合理的成分 ,至 今仍值得研究乃至继承.但堪舆 家认为风水的好坏关系到死者家族、 子孙的盛衰祸福 ,肯 定属于迷信. 两宋有识之士反对看风水. 北宋理学家张载在《 经学理窟 ・ 丧纪》 中断言 : 葬法有风水山岗,此 全无义理 ,不 足取 . 程颐的看 法与张载相似 ,他 抨击相墓 专以利后为虑 、 不以奉先为计 ,认为墓地固然应当选择 ,但选择的 目 的在于避 免 五患 ,即 异 日不 为道 路、 不 为城郭、 不 为沟池、 不 为贵室所夺 、 不为耕 犁所 及帅叫 .司马光在《 书仪 ・ 丧仪三 》 中,更 是采用归谬法 ,颇 为激烈地反驳 殡葬实能致人祸福 这 一邪说 .他说 : 彼阴阳家 ,谓人所生年、 月、 日、 时,足 以定终身禄命.信如此所言 ,则 人之禄命固 已定于出生矣. 岂因殡葬而可改邪?是二说者 ,自 相矛盾 ,而 世俗两信之 ,其 愚惑可谓甚矣. 司马 光还以他家的两个实例作为反证 . 一个是康定二年(1∝ D安 葬父亲司马池 ,兄 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