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往事如山》

第7版万家灯火2019 年1月7日星期一 我从未写过婆婆,不是没想过, 只是总不敢提笔, 怕写不 明白那份情感,写不好婆婆.

即使此刻我决定写一写她,却依然不知道从哪里写起、怎样写才好. 我的婆婆出生在休宁县,1965 年安医毕业响应国家建设 大西北的号召去了贵阳,从事儿科临床治疗工作.后来调回 黄山市人民医院.她为人和善, 工作认真负责, 救治了无数 患儿.看见患病的孩子难受她 也跟着难受,设身处地地为患儿着想.曾经有父母带着孩子 来治病,付了医药费后没钱吃饭,她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孩子的父母让他们去家里,家里有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做什么吃 的.休息日只要有需要,立即赶到病房抢救治疗患儿.她为 人宽容, 从不与人计较, 她的女 婿数年对她不闻不问,即使是病重期间也不来探望,她都没有任何微词.

1993 年她不幸患上癌症.26 年间做过大小手术四五次, 无数次住院治疗, 切除了病灶, 得了放射性肠炎的后遗症,受着腹泄和肠梗阻的折磨.腹泄 时犹如水管破裂止不住,人在便池上站不起身.肠梗阻时腹 部绞痛如刀割, 呕吐不止.这些 年没有吃过干饭,只能吃些稀饭、 米糊和烂面, 有点粗纤维的 菜都不能入口, 体重不足三十公 斤.面对这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 坚强、 乐观, 人前从不示痛, 不叫 苦.我经常想, 这么瘦弱的身躯 里到底蕴藏了多大的能量, 与疾 病做了多年的抗衡!在这二十 多年里医院的领导、 医护人员、 亲朋的关注和照顾也给了婆婆 信心.有人说她这些年的治病 经历整理出来就是一部教科书,她说坚强是从艰难中磨砺出来的,乐观是面对病痛的一种勇敢模式. 我嫁进来婆婆就跟着我,二十多年来婆婆待我如亲生女 儿.刚开始我不谙家务,她手把手地教.每年都记着我的生 日,我脾气躁,爱生气,她都让着我.我为她做她能吃的饭菜, 清洗衣物, 冬天带她去澡堂 洗澡,多年的共同生活婆婆特别依赖我, 她的一个眼神、 一个 表情我就知道她的需要.每次 住院治疗,我在她就安心.我没到医院她就挂念着,每到了我要去的时间她就望着病房的 门口,等着我的出现.每次住院我安顿好她就把她的床洗晒 好,等着她回家.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病痛的折磨让她更加虚 弱,去年开始眼看着她一个月不如一个月, 不想吃饭, 嗜睡以 及各种不适,劝说去医院治疗她反感, 抵制着.去年

8 月底劝 着去了医院治疗, 经过

25 天的 治疗后稍有些气力就吵着要出 院回家,我顺着她接她回家过中秋节. 中秋节后婆婆又不得不住 进了市医院.先是确诊肺部感 染,10 月4日检查确定癌细胞已经骨转移.我跟医生商量后 决定瞒着她,让她的最后一程走得轻松些.她是医生有医学 知识, 我们瞒得辛苦, 医生们更 是不易.查病房时解答婆婆的 疑问,安慰她病情在好转.然后我去医生办公室讨论调整治疗方案和用药.婆婆怀疑可能自己来日不多而变得脆弱,有时在病床上望着我们欲言又止,突然潸然落泪.有时她看见我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望着我想从我的脸色中发现什么,我故意跟她东拉西扯,或者不与她有眼神的交流,怕我忍不住流露出什么.这时候婆婆已经吃不下食物,最爱吃的臭鳜鱼也只是吃一口 就不要了.每天两三勺粥油或 米糊装在小瓶子里,就这样一点点流食, 吃起来也很艰难, 吃 得直喘气.就是这样她还安慰 我别着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乐观和坚强的她终究抵不 过病魔的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