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学冬欧巴么么哒 | 2019-07-03 |
com 2015年8月5日 星期三 B3 田野风 田野的风在一遍一遍地吹拂着村庄. 这些风来自麦浪的深处, 或者龟裂的土 地缝隙里. 它们一如既往的以温馨祥和的姿 势, 把汗水和节气播洒在田野上. 同时, 一个 离开村庄的人, 也在风吹过后, 像吹尽时间 的灰尘, 会重新发现田野拓片上的模样, 找 到最初的村庄. 我和田野的风的相遇, 像一场蓄谋已久 的约会, 在冬日暖和的夕阳下, 最终迎面而 遇. 风来回地徘徊着, 田野上的万物仿佛都 被风带走, 田鼠躲在洞里磨牙, 丢下根茬躺 进粮仓, 返青的麦苗还在风中苏醒. 整个田 野静悄悄的, 只有风还在吹. 我站在光溜溜 的田埂上, 近处是干涸的池塘, 这个月牙形 的池塘里曾有过我和表兄弟们钓虾的笑声;
表叔们清洗沾满机油的手和舅奶奶洗菜洗 衣的身影, 都被眼前的淤泥掩埋在黑暗的时 光深处. 唯有那风, 那从丘陵梯田上刮过来 的风, 多年不变, 像那根横在池塘边的长条 青石, 没有了捣衣声, 除了时光留下的斑驳 青苔, 仍旧不改当初清水漫过石埂上的样 子. 这是舅奶奶家的池塘, 眼前的田地也是 她家的, 种满了麦子. 如果不是冬日, 不是借 着拜年的习俗, 我也不会来到舅奶奶家, 更 加不会离开屋子里长辈们谈话的氛围, 独自 一人来到这田野中, 遇到田野的风. 田野的 风浸透了父亲和祖辈的汗水, 连风中夹裹的 稻麦味都有汗水的气息. 这些汗水的味道通过田野的风挥发出 来, 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习惯被这样的风慢 慢吹老, 他们以遁逃或遗弃的方式离开这个 村庄, 逃避吹过祖祖辈辈都不曾停歇过的田 野上的风. 就像我的表兄弟们曾在池塘里钓 过鱼虾, 他们也在池塘里垂钓着自己的童 年. 当童年和池塘里的水被岁月风干消失 后, 他们随着父辈们握住镰刀锄头, 走进田 埂麦垄, 弓着腰迎接吹过脸庞汗水的风. 他 们年幼的心灵被田野的风吹的愈加成熟起 来, 但并没有像祖辈一样露出麻木的表情. 他们最终被一辆外出务工的车带走, 走向另 一个不被田野风吹拂的城市. 表叔们终于摒弃了传统的锄头镰刀, 学 会了坐在收割机和犁田机上看着麦子一束 束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坐在机器上, 他们更 好地感受到田野风的饱满和充实. 不断被风 吹过的池塘也出现他们洗手的身影, 油渍在 水里不断的扩散, 成为村庄的新色彩. 有了 油渍的村庄, 风里也开始包裹着油烟味. 池塘里有了油渍, 舅奶奶们也不再里面 洗菜洗衣服了. 老一辈们是村庄最后的坚守 者, 他们没有选择逃离, 他们世世代代都在 翻新田地, 却从未想过也翻新一下村庄. 村 庄永是他们的心灵安居所, 他们拿着镰刀和 锄头, 永远以谦卑者的姿势行走在田野里. 风吹拂着他们的白发, 也吹拂着身边一座座 田野上坟茔的枯草. 我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村庄的叛 徒, 回乡成了一种仪式和展览. 是父亲的镰 刀和锄头把我送出村庄, 让我的双脚永远不 要踏进深陷他双脚和一生的田野. 我背着行 囊去另一个城市求学, 在书本上不断虚构着 生我养我的村庄和田野. 当我再次站在田埂 上, 被从田野深处吹来的风击中, 像一个裹 着彩色外壳的稻穗, 在风中显出了本来的面 目. 在田野的风中, 我意识到我是农民的儿 子, 我的根就在被风吹过千百年来的田野 里. 那些麦茬一样的根被一代代人不断的收 割, 又不断地重新播种. 一个人最终还是要 回到这田野中寻找自己的村庄, 无论像风筝 一样飞到天涯海角, 只要心中的线, 脚下的 根还在田野, 被这风一吹, 就会回来寻找自 己村庄. 田野的风在一遍一遍地吹着, 风在复活 着一个村庄. 煤油灯 煤油灯是一个村庄的通道. 白炽灯一茬一茬地亮在村庄的上空, 又 像突然被连根拔起的秧苗, 使得整个村庄陷 入一片漆黑的混沌中. 这个时候, 农人会摸 黑拿出角落里的煤油灯. 吹掉上面的灰尘, 用抹布揩干灯身上黝黑的油渍, 倒入煤油, 点上一根火柴, 整个村庄在豆黄的灯光中清 晰起来. 农人对一切都俭省惯了, 煤油灯没有马 灯那样有模样. 一个废弃的墨水瓶, 一个装 药丸的玻璃瓶, 在盖子上钻个眼, 安上灯芯, 倒点煤油就是一盏灯了. 我家的煤油灯就是 一个圆柱体的药瓶改装的. 当那一点点黄色 的火焰跳动在我眼前时, 瓶盖的周围已被熏 的乌黑, 油腻. 我可以想象这个煤油灯是奶 奶或者更早的祖辈亲手制作的, 陪伴着奶奶 和父亲走过多少个夜晚, 最后被遗弃在角落 里. 今天, 它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煤油灯是属 于夜晚的, 注定在夜色中一点点地同化自 己. 点上煤油灯, 也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 候. 几碟极其普通的农家小菜围绕着煤油 灯, 桌子以外依旧是黑洞洞的. 全家人也围 在煤油灯的周围, 开始一天最后的仪式. 父 亲通常是不坐在桌子旁边的, 他夹了一点咸 菜, 端着满满一碗粘稠的稀饭便出去了. 母 亲知道父亲又往后巷子去了. 那里邻居们正 聚在一起家长里短, 他们像父亲一样端着满 满一碗稀饭或者面条, 蹲在地上说话. 母亲 骂了父亲几句, 说他吃饭都不好好待着, 好 像别人等他似的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 母 亲看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在默默地喝着粥, 也端着饭碗偷偷地出去了, 加入了父亲的行 列. 弟弟扒了一口饭, 就跑到院子里玩, 捉栖 息在夜里的蜻蜓. 我趴在桌子上, 看着煤油 灯油黄的火焰在闪烁. 煤油里有很多的杂质, 火焰中发出噼啵 的爆破声, 而不时飞过的小虫碰到火焰, 也 会发出星点的火焰, 接着便会有一股烧焦的 气味. 这样的小虫以蛾子居多, 它们粉色的 翅膀, 在趋火的瞬间变的焦黑, 化作一团干 硬矮小的尸体. 我不喜欢那些飞虫不顾性命 地往火里撞, 屋子里弥漫着虫类烧焦的气味 带着腥臭, 让人作呕. 我喜欢在煤油灯下写 字, 灯光照得方格纸也散发着温馨的暖黄色 调, 在这样的纸上写出的字也带着暖意. 灯 芯快烧到芯底的时候, 我就用铅笔把灯芯挑 高点, 火焰又腾腾地燃烧, 并陡然明亮起来. 炭木做的铅笔在火焰上也会散发出一股股 淡淡的木香, 但铅笔头往往被熏上一层薄薄 的黑影. 父亲回来的时候, 碗里的稀饭早就已经 吃完了, 几根菜梗还放在碗底. 他和母亲一 边插门, 一边还在讨论着他们刚刚从邻里听 来的那些新鲜事. 我把碗筷收拾后, 父亲在 院子里的一堆农具中转悠, 这是他自己的领 域, 给锄头装个新的手把, 给镰刀磨个新的 锋口. 母亲会在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摘棉花 或者缝补衣服. 一家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不再语言, 霍霍的磨刀声, 针穿过布料声和 那偶尔被风或者飞蛾晃动的煤油灯光的哔 哔啵啵声一起飘荡在村庄的夜晚. 夜深了, 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开始从一家 家里熄灭, 像一件出土文物又被突然掩埋, 安静异常. 乡村二题 ? 王光龙 伴着细雨, 和着清风, 领着一帮友人走 进如今的杏花村, 这座有着千年历史如诗一 般的村庄, 这座如今又被人们重新妆扮如画 的村庄. 走过照壁, 穿过石门, 沿着斜坡, 映入眼 帘的是江南的水乡, 是湖水轻漾, 荷叶田田, 绿裙舞动, 摇摆翻转, 荷花点点, 亭亭玉立, 点缀其中, 娇嫩灵动. 水中绿洲, 青草依依, 偎依青山荷叶间, 顽皮似孩童, 梦幻无穷. 水 车矗立, 小山连绵, 树木葱郁, 绿道弯弯, 行 人悠悠. 不是幻觉, 是在真实的水村, 处处透 着纯天然的随意与野性. 别再沉醉, 继续前行吧. 云淡风轻, 绿意 环绕, 梯田轻卧, 层层叠叠, 整齐划一, 青苗 初长, 绿意朦胧. 树木掩映, 半面临水, 农舍 错落, 土墙茅顶, 小院深深, 暗香浮动. 沿水而行, 水面开阔, 清波起伏, 拱桥横 跨, 叠石累积, 拱门如月, 两头延伸, 临水栈 道, 迂回曲折. 木道轻倚, 古色古香, 柳枝垂 摆, 少女挪步, 衣袂翩翩, 轻抚栏杆, 长发飘 飘, 让人浮想无限……. 岸边茅亭, 清幽其 间, 小径迂回曲折, 溪流潺潺, 鸟唱蝉鸣, 红 黄蓝紫, 野花争艳, 乡村人家, 农夫村妇, 忙 碌其中, 不亦乐乎. 再往前行, 小舟翩然, 老翁微坐, 悠然自 得. 更有画舫清荡, 大红灯笼高高挂, 仿佛穿 越了千百年时光. 于是轻抚罗裳, 初上兰舟, 微风拂面, 轻波荡漾, 举头低眉间, 船儿已穿 桥而过, 两岸风光旖旎, 如痴如醉, 舟在村 中行, 人在画中游 . 重回岸边, 徜徉秋浦河畔, 放眼遥望, 烟 波浩渺, 水天一色. 翠竹篱笆, 弯弯相连, 沿 路护航, 欢快如波. 循山行数十米, 只见竹林 深处, 酒旗招展, 茶香阵阵, 清逸尔雅. 烟雨 朦胧处, 篱笆环绕, 菜园青青, 依山傍水, 采 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 的韵致十足了. 这就是江南水乡吗? 好美啊, 真如仙 境一般. 同行的南京友人的惊叹之声, 陶醉 之意, 令我这个村中人, 油然而生自豪之情, 刹那间嘴角漾满了笑容, 索性丢了雨伞, 让 雨丝亲吻脸颊, 清风抚弄发梢…… 身边的这水、 这路、 这山、 这草, 这就是 我们梦中的江南! 江南水村 ? 罗以华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 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 隔水笑抛一枝莲. 每听这首曲子, 脑海中总是浮现一江南 女子蒙着面纱、 手持莲叶, 袅袅婷婷地从远 处泛舟而来, 此情此景, 应是佳人如梦, 心旌 摇曳. 曾几何时, 我常找来此曲, 一遍一遍地 播放, 一遍一遍地倾听, 让一颗浮躁的心在 轻柔婉转的歌声中慢慢沉静. 有一段日子不 听, 心总发慌, 直至重新找来听, 一颗心才又 安定下来. 是呀, 谁的心中不曾藏着一个江南呢. 在河网交织的水乡, 处处是荷塘, 处处可见 莲花, 满塘的莲花, 与田田的叶, 融为一体, 与青碧的水, 融为一体, 与天空, 与大地, 融 为一体,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在层层的绿叶中间, 莲一朵一朵, 悄然 盛开, 如一阙阙小令. 此时, 闻讯而来的风, 骤然出场, 拂过一波一波的水, 拂过一朵一 朵的花, 把莲的清香, 撒在水里, 撒在风中, 撒在采莲人的脸上. 乘一叶扁舟, 载一船清香, 携一帆柔风, 低眉抬眼之间, 望不尽白云碧水、 绿叶红莲, 怕是唯有在水光潋滟的江南, 烟雨空鞯慕 南, 才能体会得到. 莲在江南, 犹如菊开东 篱, 对于北方人来说, 只能是一种遥远的臆 想. 清晨, 江南的少女们穿梭在翠叶与红荷 之间, 采摘着新鲜的莲蓬, 朝阳升起, 干了荷 叶上的露珠, 大街小巷里, 家家户户的灶头 间, 便有了新鲜的莲子, 就此做上一席地道 的荷花宴, 让盛景化作盛情, 自是欢喜. 莲子可食, 莲藕亦是美味. 杜荀鹤 《送友 游吴越》 之一中写到: 君到姑苏见, 人家尽枕 河. 古宫闲地少, 水巷小桥多. 夜市卖菱藕, 春船载绮罗. 遥知未眠月, 乡思在渔歌. 菱藕, 于平凡中见诗意, 读来却也是含义隽永. 其实细想, 心中珍藏着的江南, 实为来 自诗文中的江南, 而非现实. 自古雅士咏江 南者甚多, 咏莲者甚多, 长期文化积淀下来 的情结, 在心底生根、 发芽, 造就了一个挥之 不去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