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Mckel0ve | 2017-10-08 |
一、引言
1917 年11 月15 日,爱弥尔・ 涂尔干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时,这个世界依然还在战争, 美国加入进来, 甚至遥远的中国也宣战了. 在离世前的几天, 涂尔干在给他的外甥马塞尔・ 莫 斯的信中说: 我陷入怀疑之中.我不是一个好学者,但我会继续下去……此时此刻,生不 如死!
1 整个世界裂解了.现代造就的一切文明手段,都被用在了战场上.而对于一个活着的人 来说,最残酷的莫过于他的亲人们因战争而死.仅从大战伊始到第二年,涂尔干亲手带大的 弟子, 也是 《年鉴》 学派的中坚, Maxime David、 Antoine Bianconi、 Charles Pé guy、 Jean Reynier、 Robert Hertz 一个接一个地牺牲在战场上. 而到了
1915 年12 月, 涂尔干最心爱的儿子 André Durkheim 在比利时前线阵亡. 涂尔干是在两个月后才得知这样的噩耗的. 此前, 他已预感到了不妙: 时间过得太慢, 恐惧已太久……周围含混不明的一切,无法解脱我的恐惧,怎能让我不忧心忡忡 .
2 此时 他还在坚持他的教学和研究事业,却内心悲凉.他给莫斯的信中说: 人只有承受,才能活 着,生命必将获胜!这是极其艰难的时刻,我们的心中毕竟还有其他的力量存在. 3安德烈 是父亲最爱的孩子, 聪颖、 勤奋也懂事, 父亲倾心培养了他, 正要加入 《年鉴》 学派的行列. 子承父业,是父子二人最大的心愿,也是两人间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纽带,而如今,一切戛然 而止. 然而,涂尔干心中的那种 其他的力量 并未因此泯灭.就在
1916 年初的一次由 Manuel general de l?instruction primaire 组织的研讨会上,面对来自法国各地的小学教师,涂尔干做 了题为《法兰西的伟大道德》的报告.他说: 战争前夕,法国的公共生活依然是混乱的、 平庸的,给我们的民族留下了沉重的负担.而这场战争,反而引发了英雄主义的高涨,唤起 了我们毫不迟疑的力量, 我们只有面对危险, 才能去完成伟大的事业……我们要想不再落入 过去的窠臼, 就必须把所有人的意志引向一个目标, 危机的时代如此, 常规的时代也要如此, 从而超越所有的宗教象征和党派纲领. 这个目标,就是伟大的法兰西道德,这是我们每个 人对国家的义务,对人类的义务!
4 这是在现代欧洲遭遇最惨痛的危机时刻, 涂尔干流露的心声. 他屡经欧洲文明的动荡和 苦难,这场战争恐怕是最为深重的一次.然而,他的儿子和弟子们分赴前线以致献出生命, 正说明他的志业决不仅仅是在书斋和讲台上, 而是跟他的祖国和家园紧紧依附在一起, 以个 人的生命代价谋求更大的生命价值,去维续伟大的法兰西道德.他所要塑造的这种道德,承1Marcel Fournier, 2013, ?mile Durkheim: A Biography. Trans. by David Macey, Cambridge: Polity Press, p.721.
2 Marcel Fournier, p.697.
3 Marcel Fournier, p. 697.
4 Emile Durkheim, 1979[1916]. The moral greatness of France and the school of the future , in Durkheim: Essays on Morals and Education, ed. W.F.S. Pickering. London: Routledge, pp.158-161. 担着对于这个国家乃至人类的义务,如今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戕害. 涂尔干的一生,是西方现代文明发展到登峰造极之时,也是经历着各种深刻危机之时, 灿烂与阴霾始终相伴而生,似乎发展程度愈高,毁灭性就愈大.于是乎,各种舆论、学说和 主义纷纷出笼,人民大众时刻准备揭竿造反,主权国家之间则始终相互觊觎和防范,进而掠 夺对抗.巴黎公社的革命发生在涂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