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发哥（小小说）》

黔中文学 2019年6月13日 星期四

08 编辑: 梁惠j 校对: 周春艳 版式: 吴猛 大地如画汤青摄说起发哥, 在我们村里就是一个开心 果, 只要他在人堆里一开口, 准会引起一阵 阵欢笑.

发哥的大名叫张根发.因香港电视连 续剧 《上海滩》 的热播, 村里人都知道了发 哥, 于是大伙起哄也叫他发哥. 发哥没读过几年书, 但他从小就有一身 会模仿的本事.发哥不追星, 所以他不模仿 明星, 他小时候有事没事就总爱模仿个狗叫, 猫叫, 羊叫, 牛叫, 还有老公鸡打鸣啥的.尤 其他模仿老公鸡打鸣, 真能以假乱真. 那时候我们村里人没有手表和闹钟, 唯 一能知道的时间就是收音机里的整点报 时.学校要求上早学, 五更天去, 可那会也 没人打更.后来校长告诉我们, 鸡叫第三遍 去上学. 有一天, 我们几个听到鸡叫三遍, 爬起 来就去学校.外面黑灯瞎火的, 啥也看不 见, 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学校, 居然 还是铁将军把门.初冬的夜里, 还是很冷 的, 我们几个冻得受不了, 一起挤到不远处 的一堆麦草垛边, 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突然传来放肆的 笑声, 睁开眼看到张根发正冲着我们几个捧 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连几天, 老公鸡都是在 半夜里齐鸣, 我们在麦草垛睡到第三天, 才 回过劲来, 明白是张根发捣的鬼.放学的路 上, 我们拦住他, 要揍他, 他赶紧赔着笑脸说 下次不敢了. 发哥最喜欢凑热闹, 他看到谁家有人吵 嘴, 准会不动声色地凑过去.等到人家气消 了, 他就开始在人群里把那家吵嘴的经过, 给大家模仿得惟妙惟肖, 众人都哈哈大笑, 包括吵嘴的那家人也不禁跟着乐起来.不 知为什么, 他这一模仿, 一放大, 村里吵架的 人竟越来越少了. 去年春节的时候, 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 了, 大家有事没事就爱聚一起, 喝酒, 打牌, 玩着玩着就开始赌起了钱.输的人嘴里不 停地骂娘, 回到家里, 媳妇没说几句, 两口子 就打起来了.闹到最后, 媳妇回娘家嚷嚷着 要离婚.因为赌钱, 好多平时玩得很好的哥 们翻了脸;

原本开开心心回家过年的人, 开 始白天睡觉, 晚上打牌.各家的老人劝说也 没用, 老人只能守在门口抹眼泪. 嘀呜, 嘀呜――嘀呜, 嘀呜―― 这天, 村口响起一阵警笛声. 正在赌钱的人像被捅了马蜂窝一样, 四 下逃窜, 过了好半天都没有人敢露头.后来 他们知道是发哥捣的鬼, 个个都攥着拳头赶 到发哥家.发哥正在吃饭, 他看到来人, 慢 慢放下筷子, 显得平静地说: 几位要不坐下 吃点, 喝点酒, 我这有现成的菜. 今天下午是不是你捣的鬼? 那几位开 门见山地问. 是的,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一 次只是警告, 下次我可就要报警, 来真格的 了.你们这些人啊, 一年到头在外, 回家来 应该多陪陪老人和孩子才是, 怎么就只记得 赌啊! 发哥这一番话是软硬兼施, 说得那几位 一下子就蔫了. 从此, 我们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发哥(小小说) 黄廷付 如水的月光, 照进农家小 院.几把锈迹斑驳的镰刀, 静 静地躺在窗台上.那些被磨 得锃亮的日子, 已成为日渐久 远的记忆. 我们的祖先曾用镰刀, 收 割几千年的农耕文明.那时 镰刀锃亮, 如挂在天际的一弯 新月. 仿佛就在昨天, 我的父亲 还在金黄的麦田里, 镰刀霍 霍, 挥汗如雨…… 阳光如瀑, 从天幕垂下. 麦田一天一个样儿.小南风 悠悠吹着, 麦穗与麦穗耳鬓厮 磨, 沙沙作响. 蚕老一时,麦 黄一晌 .满畈满坡的麦子, 终于 金黄一片. 村庄静穆, 仿佛迎接一场 分娩. 布谷鸟悠长的叫声, 像夜 幕中一枚拖着长尾的彗星, 划 落山塬, 短暂而急促, 悠远而 明亮. 开镰! 不知谁喊了一 嗓子, 像哪家生了娃娃出来报 喜, 声音中透着股喜气. 村庄沸腾起来.镰刀, 草帽, 茶壶.人们齐刷刷扑向金 色的海洋. 父亲打头, 母亲在侧.左 手揽麦, 右手握镰.镰刀一 送, 一掏, 一拉. 嚓嚓, 嚓嚓 , 大把大把的麦子, 瞬间倒入臂 弯, 躺在地上, 扑腾着醇香的 气息.麦田空出一片. 三早加一工 , 起早贪黑 是常事. 趁着晚饭后的闲暇, 父亲 抓紧磨镰.就着月光, 父亲端 出一盆清水, 蹲在天井里的砺 石前, 双手摁镰, 一推一拉, 一 推一拉, 父亲弓着的身子也跟 着一起一伏, 镰刀在砺石上循 环往复.父亲浇点水在刀面 上, 大拇指试试刀口, 感觉十 分锋利为止. 天刚麻麻亮, 麦田已经镰 刀霍霍.天穹之下, 人小如 蚁.可你不能不感叹人力的 伟大――才半个月工夫, 一畈 畈金黄的麦田, 变成一汪汪水 盈盈的稻田.再有半月, 稻田 便插满整齐嫩绿的新禾. 月光如水, 照进村庄的梦 里.被父亲磨得锃亮的镰刀, 挂在厢房的窗棂上, 银光闪 闪.它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等待稻熟时的另一场收割了. 又是麦黄时节.收割机 像一头凶猛的巨兽, 在麦地里 横冲直闯, 大口吞食着金黄的 麦穗, 哗哗吐出饱满的麦粒. 才几天工夫, 麦田便只剩齐刷 刷的麦茬. 月色如银.躺在窗台上 的镰刀像一位迟暮的老人, 躲 在岁月深处, 回忆曾经辉煌的 过往…… 很多人以 万物之灵 自居, 认为人有情 感, 动物则要略微次上一些, 但是也有它们 的思维, 至于植物, 无情无绪, 除了欣赏、 生火、 做家具之用, 大概生来就注定要成为人 类餐盘之间的美食吧.显然, 这个论断是有 失公允的. 大自然的一草一木、 瓜果蔬菜亦有自己 的思想与情感.它们经历春生夏长、 风雨洗 礼, 只为长成果实、 变成浓荫, 以实现自己的 价值.它们的顽强, 它们的执着, 并不输人 一分.夏天的狂风暴雨, 冬天的皑皑白雪, 捶打着它们, 碾压着它们, 想要把它们变成 一摊烂泥, 但少有如意的时候.即便有些植 被经不住肆虐, 倒下了, 但是总有一些草木 逆势生长. 在一座寺庙下有棵大樟树, 树之大, 需 要数人合抱才能抱得住.然而, 你别看树顶 处枝繁叶茂, 目光下移, 它树根处却已被蛀 蚀空了.那被蚁虫或风霜侵蚀的模样, 给人 一种感觉, 仿佛只需轻轻地推一下, 它就会 马上倒下.然而这棵樟树却以屹立不倒的 身姿向我们证明了一个道理: 只要还有一息 尚存, 就绝不会向生命妥协.这样的风骨, 何曾逊色于我们? 同样顽强的还有那岩石缝里、 水泥地上 总能觅得踪影的小草.峭壁悬崖, 人迹难 至, 而小草背上无翼、 身上无足, 却可以在浑 圆的巨石中寻得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