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匕趟臃39 | 2022-11-05 |
com.cn 黄港洲 闽西,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特 殊的地位.在一个枫叶染红崇山峻 岭的秋天,我来到闽西,来到父辈 生长的地方.那天金风习习,天蓝 得像一块绸布飘扬在青山碧水之 间.我们从南靖云水谣驱车而行, 一路茂林修竹,重峦叠嶂,放眼望 去,皆为胜景.不时还能依稀看到 山路下的土楼,如同古老铜鼓,在 金色的夕阳下,奏响客家人热情的 迎宾曲. 夜幕渐合,我们到达父亲出生 地――永定湖坑镇奥杳楼下村,这是我近60 年来第一次回到祖籍地.记得有一年欲回故乡,结果山 道险峻加上下雨,车轮陷入泥地无 法前行,只得半道而返.这次实现 了心愿,特别高兴.这里古树参 天,秋花遍野,一幢幢农舍红砖绿 瓦,都是改革开放后盖的新楼房. 我疑惑地问: 我们家的土楼呢? 二哥海洲告诉我,我们家的土楼早 在1928 年就因战争炸毁了.我深 感惋惜.据史料记载,当年我们家 的土楼还是永定暴动的革命据点. 二哥说,土楼的废墟还在,现在天 色已暗,明天带你去看. 当晚,左邻右舍的亲戚听说我 来寻根,端来了一道道具有客家风 味的酒菜招待我们,特别是那盘野 猪肉炖冬笋,味道鲜美,令人叫 绝.已经
95 岁高龄的原村党支部 书记,当年与我父亲一起闹革命的 李树根大伯 (原名李杵美) 拿来了 他家酿的客家米酒,一定要我喝几 杯!老人虽然已是鲐背之年,但红 光满面,精神矍铄,颏前的白胡须 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抖动着,他用 那只筋脉如树根般的手端上酒杯, 要我大口喝下.我说娃不胜酒量, 他不高兴了:这可不像你父亲了. 当年他喝酒多爽啊,一手拿着大 刀,站在椅子上,一手端起酒杯一 饮而尽.我说,大伯,我真的不会 喝酒,你还是跟我讲讲我父亲和你 参加革命的故事吧. 老人豪爽,又端起一杯酒,捋 了捋胡须,笑着说,那是上世纪二 十年代的事了.当时中共龙岩县委 罗怀盛、郭谪人、邓子恢等人发起 后田暴动,打响了福建农民武装暴 动的第一枪.紧接着,张鼎丞等人 组织指挥当地农民发动 永定暴 动 .张鼎丞原名张福仁,1927 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即参加中 共大埔县委组织的农民暴动.其后 受党组织派遣,回到家乡永定县开 展农民运动. 我和你父亲李坪美 就是在那时候参加了由张鼎丞发动 的'
永定暴动'
.你父亲
1912 年10 月17 日出生,我和他同庚,比他 大8个月.那年张鼎丞在金谷寺成 立工农红军营时,我俩瞒着家人悄 悄跑去,当时我俩只有
16 岁.我 们一边习武练拳,准备杀敌 (难怪 小时候父亲每天都要教我们几招南 拳,想必是他当年在红军营时学的 功夫) ,一边参与反抗捐税运动, 为广大贫苦农民破仓分粮、焚烧田 契、债券、没收地主粮食和钱财. 李大伯说,随着革命队伍的 扩大,农会又组建了农民武装 铁 血团 ,后改为红军第七军第十九 师.如火如荼的革命斗争,引发了 国民党当局的恐慌和记恨,漳州军 阀张贞急派一个支队进驻永定,成 立了所谓的 清匪委员会 ,一时 间永定上空乌云密布.张贞部队一 到永定,就对革命据点和农会进行 疯狂扫荡.李大伯讲到这里,情绪 激动起来 : 我们也不是吃干饭 的,在斗角革命基点自然村打了 一次胜仗.当时在刘永生、魏金 水的率领下,与张贞的部队展开 了一场激战,国民党团长李长流 当场被我们击毙,还缴获了
9 支 步枪. 据龙岩市委主办的 《龙岩革命 史料》 记载:远在漳州的国民党军 阀张贞听说他的部队被我军击败, 非常恼怒,亲自到湖坑片进行大规 模围剿和炮轰,我家的土楼就是那 次被火炮摧毁的.父亲在世时给我 讲过此事.父亲说,当时战斗打得 非常惨烈,国民党军队把整个土楼 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无法突围. 为了保存实力,上级决定利用晚上 时机出击.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每 人发一条白色毛巾,绑在左臂上, 突围时若遇上人,就用手摸摸对方 左臂是否绑着毛巾,如果没有,就 用刺刀杀了对方. 我问李大伯,有这回事吗?大 伯说,是这回事, 当时我和你父 亲就是这样逃出土楼的. 晚宴快结束时,我问: 李伯,我为什么姓黄? 他叹了口气 说: 我们逃出去后, 国民党仍然穷 追不舍, 你父亲便以木匠的身份来 到漳州藏匿. 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 他改姓黄,你自然也就姓黄了呗! 为了追念那场战争,追念我家 的土楼,第二天清晨,我与二哥海 洲、堂弟李林发、李健明等人来到 了土楼的废墟.原来我家土楼坐落 在斗角山脚下,只见残垣断壁掩映 在茅草和杂树丛中,路口有几株挺 拔的木槿,枝繁叶茂,清风拂过, 沙沙作响,仿佛在说,当年血与 火、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我们就是 见证者. 告别这座沾染着战火硝烟和父 辈鲜血的土楼废墟,我们又去不远 处祭扫了我爷爷的墓地,随后驱车 前往古田会议纪念馆.一路上,一 座座美丽的新农村在车窗外掠过, 父辈们当年的革命豪情,已被如今 的闽西人化着振兴乡村、建设家园 的无尽动力,在新时代的阳光下闪 烁出金色的光芒! 闽西行 赵淑萍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 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那一年秋日的黄昏,难得度假 的父母在老家的田野里散步.突然,母亲看到梨树上洁白无瑕的小 花,在绿叶间,如此清新,如此明 媚.秋天怎么也会开梨花呢?打小 在城里长大的母亲很是新奇.父亲 说,十月小阳春,天气和暖,就有 梨树花开.就在那个假期后,母亲 粘酸嗜醋,怀上了她.此时母亲年 近五十,亲友们都建议她不要这个 孩子了. 母亲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春天. 那时,日寇入侵,精通医术的父亲 参加抗日救卫队去了.父亲在战场 上救死扶伤,母亲则腆着个大肚 子,在父亲的老家,一个小山村待 产.母亲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女 孩.可是,孩子出生不久就身体泛 紫,嘴唇发乌,面色苍白.母亲首 次生产,毫无经验.旁边人也不 懂,不知道这是新生儿窒息,应该 采取急救措施,却还在一旁摇晃、 安抚,就这样,孩子夭亡了.母亲 至今记得,春天刚下了一场雨,屋 外的梨花,一朵朵都含着泪. 战争结束后,父亲和母亲团聚 了.再后来,新中国建立了.父亲 和他的同仁一起创建了市中医院. 在她之前,父母已有了五个孩子. 想起盛开在秋日黄昏的梨花和那个 多难的春天,母亲有种预感,是不 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孩子又回来了. 于是,不顾劝阻,母亲执意要生下 这个孩子.也许是出于对第一个孩 子的负疚,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接 生,亲自把小女儿迎接到了这个世 界上. 她的来到,受尽了父母和哥哥 姐姐们的宠爱.哥哥姐姐们个个都 跟着父亲学医,从小就背汤头歌, 抄方子,而她不喜欢,她喜欢背唐 诗宋词.破天荒的,父亲允许这个 最小的女儿不学医,由着她的兴 趣.最后,她成了一名出色的图书 编辑. 这样也好,我们负责给患 者诊治,你就负责给一本本书把 脉. 父亲说. 三十多岁时,她一次外出采风 回来,突发恶性疟疾,剧烈头痛, 呕吐,有性命之虞.平时对她视若 珍宝的父亲,这次狠心开了足够的 砒霜.这砒霜的量,令从医的哥哥 姐姐们咋舌.结果,把她从死亡线 上拉了回来.父亲声誉在中医界达 到了顶峰. 毒药猛剂善起沉疴, 虫类搜剔能疗痼疾. 父亲的用方 让同行叹服. 退休后,父亲仍然被聘为中医 院的顾问,每星期还去坐堂.为了 中医院迁址重建,父亲多方呼吁, 四处奔走.而中医院新大楼落成的 那天,父亲病倒了. 连日来,他高热不退,嘴里说 着 黄芪 白术 当归 ……每次,父亲发高热,不说胡话,只喊 药名.他们多希望,95 岁的父亲,能够再次扛过去.可是,这次,却扛不过去了. 那天,父亲清醒后,把儿女们 叫到床前,吩咐后事.最后,把她 单独留下. 孩子你知道吗?爸爸一生行 医,救人无数,但难免有疏漏误诊 的时候.还记得那次我给你看病 吗?在你之前,也有一个姑娘 , 我太谨慎,用的砒霜剂量不够 , 最后,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到了 你这里,我纠正了,所以,把你 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爸爸这些 年,把自己误诊的病例都写下来,结集成册,希望你给我编辑 出版. 父亲让母亲从抽屉里捧出 一叠稿纸. 她沉默了.她明白,以父亲的 声望和地位,出版这本书,会给他 带来什么.但是,出版这本书,对 中医界来说,却是一种福泽.她看 着父亲的眼神,如此明亮如此坚 定,容不得她犹豫,她点点头. 《误诊记》 出版了.她和哥哥 姐姐们校了又校.封面上,夕阳中 一枝梨花,洁白无瑕. 白梨花 陈鸿区划调整后,海曙有了乡村和 山区.整个西乡片山区属四明山 脉,虽不是风景名胜,但随处可见 的青山绿水间散落着古村古桥,一 年四季气象不同,各具风韵.单从 人文景观看当首推鄞江,毕竟千年 四明首镇 的底蕴摆在那里.若 从山水秀色看,龙观乡则略有胜 出. 所居的龙观青云宾馆,位于森 林环抱的狭长山谷之中.每套房间 都有偌大的阳台,闲适地坐在阳台 上,青山绿岭就矗立在眼前,千树 万木的苍绿直愣愣地扑入眼帘,西 边的重山叠峦向更深更远处连绵而 去.宾馆前,一条日夜不歇的溪水 奔流而过,蓄满水的人工池塘碧水 异常清澈. 这别具匠心的设计,是放松心 情、纵情山水的两相宜. 南方的冬天,虽然草木起了些 变化,但不会像北方那样肃杀一 片.山野的整体色彩是绿色的,偶 尔混杂着几点黄、几抹红,如水彩 画一般鲜活地点缀出南方秋冬的韵 致.路边岩脚,溪岸斜坡,伶俜地 立着一两丛芦荻或枯草,也属于中 国画里常有的残枯美. 入山后,山里的冬雨不停歇地 下着,周边山峦上笼起如轻纱般的 云雾,生出山野特有的神秘气息. 突然,一对山雀映入眼帘,双双拖 着长长的羽尾,姿态优雅地飞翔、 跳跃着.在如此青秀空灵的山涧, 这一对精灵,有着不食烟火的洁 净,又有些神雕侠侣的温情. 山里的空气冷,却清新入脾, 涤荡着五脏六腑.傍晚时分,几位 同仁兴致颇高地结伴出行,潺潺的 溪水一路奔流相伴.路边一棵有姿 态的老树,一个早已没落的老村, 或一个荒芜已久的寺院,不时点燃 我们的好奇心. 山里夜儿来得早,行至半路已 是暮色沉沉.突然一只黑狗不知从 哪里窜出,激起女士们一声惊叫, 却发现它一个劲讨好地来蹭我们的 腿.后来发现这一带狗儿遇到生人 普遍友善,大约是寂寞的缘故了. 去看的是峡谷里的一个小镇, 溪边错落分布着十多幢风格各异的 民宿.这是淡季,店里冷清的灯火 里晃动着一两个人影.我们慕名前 往的是镇上一座新盖的竹博物馆. 主人出生在月湖边上,算是地道宁 波城里人,因为喜欢山里无拘无束 的生活,与夫人在此相伴而居已十 七载.这真让我生出许多钦佩,笑 言两位在此再住上二十年,真可得 道成仙了.主人因为喜欢竹,积蓄 多年力量建起了这座以竹为主题的 博物馆.上下三层的博物馆,琳琅 满目地陈列着竹类的日常用品、艺 术品,物件既有新货也有老件,看 得出是多年心血的累积.依靠两家 不大的小饭店支撑起博物馆,不是 挚爱与执着,恐怕难以做到. 从小镇回到宾馆意犹未尽,独 自泡上一壶乌龙茶.山居午夜听雨 吟溪鸣,一屋子的静寂把时光拉得 悠长而耐人回味,恍若隔尘. 千年前的王维曾发出过 中岁 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的感叹,这 些年,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种山中 寂寥空阔的生活了.忽地想到江南 寺院里,师傅口中常说的 吃茶 去 ,是禅宗所指淡定而持的心 态.此时细品 入山去 ,似乎也 隐隐有了暂放俗事而淡处世事的某 种禅意. 前后曾两次入山,临时联系竹 博物馆主人,却道已经下山了,不 免有点小小失望.本以为即使寻隐 者不遇,也应是 言师采药去,云 深不知处 的状况.想来山里寂静 久了,还会思念城中的热闹.热闹 久了,又想念山中那种空静.芸芸 众生啊,只能在 尘里 尘外 的往返中寻找一种平衡吧. 入山 去,下山来 ,来与去之间,生活 也多了份如四季变换的悠长滋味. 入山去 下山来 任和君
30 多年前,我在黄土高原的 一个城市工作.有一天,省里一位 负责宣传的校友打来电话,说冯其 庸老师明天要来考察大地湾遗址. 那时,中国红学会会长冯其庸已调 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后来从 冯老师的来信中得知,由王朝闻先 生主编的 《中国美术史 (十二卷 本)》 一定要把秦安大地湾的地画 编进去.
1983 年仲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