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中央电视台采访邹承鲁：痛击科学腐败》

中央电视台采访邹承鲁:痛击科学腐败 中央电视台面对面节目 2003年10月12日 他是一位功成名就的科学家 却把主要精力用在对腐败问题的研究上 二十年来,他不顾别人的误解和不满 公开列数违背科学道德的种种违规行为 他的勇气从何而来 他的追求因何如此坚定 今天,八十岁的邹承鲁 走入面对面 再次痛击科学腐败 人物简介: 邹承鲁:1923年出生于江苏无锡,1945年西南联大化学系毕业,1951年获英 国剑桥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学位,1980年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

曾任中国科学院生 物物理研究所副所长,现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中国人工合成牛胰岛素主要贡 献者之一. 今年9月13日,中国科学院院士邹承鲁在中国科协2003年学术年会上,作了 题为《严肃对待科学工作中的违规行为》的报告.列数了科学界存在的各种背离 科学道德的行为.这个报告在会上会下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并不是邹承鲁第 一次提出反对科学腐败问题,他曾多次公开发表文章揭露科学界存在的种种腐败 现象.9月28日,《面对面》记者来到李四光纪念馆,采访了现在这里居住的邹 承鲁先生. 记者:邹老您好.劳您下来.这个整个就是一个纪念馆? 邹:整个就是纪念馆. 记者:您平常就住这儿? 邹:我就住这儿,住这儿20几年了. 记者:一直住这儿20几年了? 邹:真正住这房子是40多年了.李老去世20几年了. 记者:他去世了以后,您就住在这儿? 邹:一直还住在这儿. 记者:您在科学年会上说的这件事,是会议本身的安排,还是? 邹:会议给我一个专题讲这个,希望我讲这个.讲的内容会议完全没有干涉 我,完全我自己想讲什么,讲什么. 记者:那您为什么选择这个内容? 邹:我就愿意讲,让这些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引起更多的人注意. 记者:但是这个事情跟你有什么相干呢? 邹: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但是我们国家这种事情是很不好的,腐败现象不除, 科学就不能健康发展,鼓励,特别是鼓励领导年轻人往错误的路上走,我们将来 科学就完了. 记者:以您个人的力量,能扭转这种风气吗? 邹:我一个人来讲绝对不能,所以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利用,本来我就 不想接受那么多采访,我上电视上得太多了,甚至昨天有一个老朋友跟我说,你 成新闻人物了,听到这个词,我很不开心,我不希望造成这样的印象,我利用这 个机会,宣传一些我的见解,我的主张,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 早在20多年前,邹承鲁就开始倡导反对科学腐败.1981年10月5日,邹承鲁 与张致

一、洪朝生、郭慕孙几位院士联名在《科学报》上发表题为《开展 科研 工作中的精神文明 的讨论》的文章,这是邹承鲁第一次站出来谈科学腐败问题. 此时,他刚刚当选为中科院院士不久. 记者:在我们想象中间 81年应该是科学的春天. 邹:科学的春天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好的也得到支持,吹牛的,蒙骗的 也同样得到支持,有时候支持还大. 记者: 81年的时候,您正好是58岁,那时候你刚刚当上院士,你怎么出头 说这个事? 邹:我刚刚当上院士,在院士开会的时候,跟其他院士谈及这个事,大家都 觉得这个问题比较严重,应该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提起大家的注意,所以我们联名 写了那篇文章,是我起草的.他们说你笔头比较快,你去写吧,写了我们签名, 结果就写了. 记者:当时的背景是什么?这篇文章出台的背景. 邹:在我脑子中有三个事,我不愿意提名道姓. 记者:为什么? 邹:因为当事人不但在,而且身居高位,我不便说,当时出这个事,我没有 隐讳我的观点,他本人也知道我说这个事.但是在报上,在你们这儿,我不愿意 提名道姓. 邹承鲁所说的三件事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一件是一位在美国搞出弄虚作 假丑闻的教授,回到国内谎报自己的经历、另一件是一位国内某大学的讲师剽窃 国外学术论文,又到国外发表、还有一件是国内某知名学者剽窃他人学术成果, 被揭发. 记者:你当时那么年轻,刚刚当选院士,你出这个头,你不怕报复,你没有 顾虑? 邹:那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后来讲多了,才感觉到确实有报复. 记者:您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邹:为了我们国家能够在科学界保留一片干净的土壤,使我们国家科学能够 更加健康地发展. 记者:你的专业是搞生物科学的,反腐败不是你工作范围内的事情. 邹:作为科学家,就有这个责任,我认为. 从1981年开始,邹承鲁不断地在《光明日报》、《人民日报》《科技日报》 等报刊上发表文章,宣传反对科学腐败的主张,这已经成为邹承鲁20多年来的一 项主要工作.在这20年里,许多实验都是由他的学生来做的,但宣传反科学腐败 的文章都是由他自己亲手写成的.2002年,邹承鲁出版了《维护科学尊严 探索 科学真理》这本书,书中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揭露科学界存在的种种腐败现 象. 记者:我们通过读您的文章,可能感觉到这个可能是非常严重的. 邹:是严重,是很严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老鼠屎只有一颗,整个这 个粥味就不对劲了. 记者:如果说我让你提一个数字,你能提吗? 邹:你说 记者:腐败到底到什么样的程度?普遍到什么样的程度,有没有百分比? 邹:我想如果在自然科学界的话,有10%也许有, 记者:你说的这个数字,比我预想的、看你文章(得出来)的要小. 邹:要小那好.10%这个数字不小啊,院士是600人,那就是说大约60人左 右的人,有大大小小这样那样的问题, 2002年4月,邹承鲁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题为《清除浮躁之风 倡导科学 道德》的文章,第一次将他自己所了解到的中国学术界当前存在的科学工作违规 行为归纳为七大表现形式. 记者:第一条,伪造学历,伪造工作经历. 邹:伪造学历,伪造他是某某大学的博士,咱们都知道伪造博士有两种,一 种是学校根本不存在.像《围城》里边那样的,还有一种这个大学是存在的,但 是在美国,用中国的俗语就是野鸡大学,在美国他这个大学也不承认它有颁发学 位的资格.这种例子就很多了. 记者:但是我看你文章中间,这一段主要的指向是海归. 邹:海归这种人比较多,再有就是在伪造工作经历上,自称是美国某某研究 所的所长. 记者:这也能造假吗? 邹:你在美国,你可以到任何一个州政府,花几十块美金,可以注册一个机 构,这个机构你可以叫它任何名字,你叫它研究所也可以,只要没有人用这个名 字注册过就行,你就自称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 记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回到国内可以瞒天过海呢? 邹:如果不查,大家就相信了. 记者: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去伪造这种学历和工作经历呢? 邹:因为没有高学历,有些事情不让你做,再说那个基因皇后,你知道这个 事了,有一个美国回来一个女士,夫妻两人,回来之后,她说她是美国某某大学 的助教授,副研究员、助教授,她回国带了一些基因材料,他说他送给国内,这 些基因材料是无价之宝,报纸上大为宣传.这个我看了,我也觉得荒谬,我也通 过国外熟人调查,调查之后,她这个人根本在某某大学,根本没有职务,这个职 务也是编造的. 记者:怎么让你感觉到不真实呢?价值连城. 邹:因为基因材料在美国,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值钱了,当然是看你什么基因 了,她说的这个基因我感觉是不值钱了,我去问了一下,确实是这个情况.实际 上她从她工作过的一个单位要的,要的这个东西,在美国市场可以买,花不了多 少钱可以买,我就在一个报纸上揭发了这件事情, 记者: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邹:她为了在中国成立一个公司,这个公司在中国能够赚钱,所以用这个做 宣传. 记者:炒作? 邹:炒作,还有,比如说我也举这么一个例子,有一位单位请了一位海归, 这位海归他说他在国外某某单位工作了三个月,发表了6篇论文,这个我在国外 待过的,自己也发过论文的,就觉得这个不现实的. 记者: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邹: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一篇篇论文都给他查了,有三篇是根本查不到的, 没有这个论文,有三篇有这个论文,有的跟他没有关系,只有一篇跟他有关系. 并且他们写信给这个人的老板去问,老板说他这个人在我这儿是工作过三个月, 只发表过一篇论文,只有一篇论文上面有他的名字,这篇论文的原因是他从中国 带了个材料来,这个材料对我们很有用,所以我们论文就把他的名字写上了.所以(说)六篇论文完全是吹的. 记者:如果是做一篇论文,为什么说三个月不可能? 邹:不要说六篇论文了,做一篇论文的实验内容,都是很紧很紧的. 记者:这些人在国外他敢这样说吗?他敢这样做吗? 邹:不敢这样说,在国外绝对不敢这样说. 记者:为什么到国内敢这样说? 邹:欺骗我们,不了解科学. 解说:在这七条违规行为中,邹承鲁最痛恨的就是在自己并无贡献的论文上 署名. 邹: 我相信最可恶的是仗势署名.这个是最可恶的,我当这个实验室的主 任,这个实验室所有的文章我都把我的名字写上,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得写 上,并且写在最显著的位置,仗势欺人,这是一种欺人的方式. 记者: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危害? 邹:论文署名,不光是一个荣誉,而且是一个责任.你对这个论文,你有意 见,有看法,或者有想法,有问题,都可以知道找谁讨论,都是老板署名,老板 说我不知道,就完了,你讨论不下去了,最近大概是几个月以前,东南大学校长, 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三篇论文,不是一篇,都是剽窃人家的论文,但是他这件 事情提出来之后,东南大学有过一个声明,声明这件事情是有的,但是这个剽窃 事情是这位校长的学生干的,他不知道.当时发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个话呢? 那就表示只要荣誉不负责任,出了事,你说你不知道,不出事,你就多一篇论文. 记者:你相信他不知道吗? 邹:不相信他完全不知道,总是知道一些. 记者:也许他的学生太多了. 邹:学生太多,在我们国家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我自己,我一辈子带研究生, 从30多岁开始,到现在好几十年,我同时带的学生,没有超过、我想最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