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You—灰機 | 2012-12-06 |
今天清晨, 听到鸟儿 在我窗外叽叽喳喳地鸣叫;
中 午时分, 看到孩子们笑闹着从 校门里出来, 到街边去寻找美 食.突然间有了把这些画面拍 摄下来与人分享的冲动, 过去 觉得这么做多少有些俗气, 然 而此刻却觉得此举非常有价 值.也许我能让看到它的人们 会心一笑, 就好像已经很值得 了.因为, 我所分享的美好, 不 光是一份希冀, 也会是一种力 量. 分享美好 以此怀念百年诞辰敬爱的父 亲. 哪样 父亲一生引为骄傲的物什, 那 口从来不加维护却一直无坚不摧战 无不胜的牙齿算是其一. 过了大寒, 春天已经伸手可 握.夜色冰凉消退, 邻居老周队长 家的黄狗点无章法叫唤, 黎明懒散 清醒过来.父亲83岁的生命毫无预 兆在老屋的木板楼上停止, 轻张的 嘴里整齐的淡黄牙齿清晰可见. 乡下老家与父亲同一代人是不 习惯别人刷牙的.看后辈大清早端 一瓢水立在屋前的堰沟边, 一把牙 刷在嘴里辛苦地左右上下鼓捣泡 沫, 父亲双手抱住胸怀, 远远站着一 脸不屑看笑话.按我所具备的常识 很难明白, 他那根本就没有想过保 养的牙齿, 经过几十年各种冷热软 硬粗细生熟食物坚持不懈的折腾,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是怎样把炒 得梆硬的一把干胡豆嚼碎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 我四五 岁, 农村日子很清苦, 米饭却不缺 少.冬天那种冷法, 跟现在点到肌 肤为止的浅冷不同, 风看得见, 从枯 萎挺立的草叶上动荡过来, 穿透数 层补丁护着的单薄棉布裤子, 冷到 透骨, 光在外面的手脚却不惧怕. 反倒觉得在那种冷天里, 人就是枯 着的造化分子, 跟草木成为一体, 四 季分明.冬天一定要下雪.早上不 用催, 从冰凉的被窝里出来, 拉开没 有上锁的木门, 外面白茫茫一地. 有时候雪从下午开始, 像筛子往下 抖落, 密密的, 飘飘的, 风也没有, 大 片的雪就摊在手心, 不觉得冷.父 亲说, 落雪不冷化雪冷. 懂着事慢慢长大的孩子喜欢冬 天.屋外萧瑟, 万物归巢, 老小都不 用出门农事, 关在家里烤火.一家 人围在屋角的火盆四周, 听父亲讲 述他的人生.火盆挖在屋角地上, 一米五六见方.周围放了长条的矮 木凳子, 凳面光滑如旧, 坐着跟家人 一样的亲切.闲着的邻居也来热 闹, 一个火盆围十数人.火盆中间 烧得通红的大疙篼多是香樟, 平时 从岩下的柴山挖回来晾干, 也有别 的物种, 竹子, 柏树, 桉树, 烧起来火 旺, 释放出好闻的浓厚烟气.火盆 上方吊着铁罐, 炖肉过年才有, 平时 咕噜煮着的除了米饭, 也有豆类. 铁罐闷煮的米饭混和了柴火的香 味, 特别顺滑, 时常想起还口水不 止. 火盆边的主角理所当然是父 亲, 那是记忆中唯一看得出他兴奋 的时刻.火焰通亮照耀他的脸发 红, 篾刀削的五寸竹子烟杆含在嘴 角, 口水黢黑顺势流下, 打湿燃着的 叶子烟.父亲左手肘住膝盖, 右手 不得不一次次把烟杆伸进火盆, 寻 着疙篼上的火焰点烟. 我这辈子, 一个字不识, 哪样 都吃过. 这是父亲固定的导语. 初听的时候, 围坐火盆的人很 惊羡, 仰望父亲: 多么了不起的人生 呀.有不明话语的很好奇: 不认识 的到底是哪一个难字呢?回数多 了, 听众全都心照不宣, 只暗暗哂 笑.单单 一个字不识 , 就不是平 常理解的 只有一个字不认识 , 其 实斗大的字全部陌生.好在 哪样 都吃过 , 听的人倒也缺话语权, 年 少的没吃过几年长饭, 离村子远二 三里还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