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You—灰機 2012-12-06

成年的人就算进过 县城, 那也是有次数可计的, 城里那 些吃的东西, 到底也没见识多少. 父亲很少细说他吃过的那些 哪样 .偶尔数出来几种, 也都是 现在的平常之物, 比如糍粑汤元泡 粑油炸粑之类, 只在当时还算稀 罕.也有一些野物, 父亲在森林覆 盖广阔的大山里长大, 见过的野物 不少, 简单的土造工具就猎获丰厚, 应当是享过不少的口福. 除了吃事, 父亲最自豪的是逃 壮丁.每次先把一众人说得口水吞 无可吞的时候, 陡地转过话锋, 说起 解放前拉壮丁的惊险.父亲几次被 拉走, 又几次靠自己的狡猾, 成功逃 脱回来. 狡猾是他的自我表扬.听众也 觉得他狡猾, 变着法夸他, 要是跑不 回来, 可能在战场上丢命, 我们五兄 妹及以下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出生的 机会都不会有了, 另外的可能是侥 幸从枪林弹雨中活命, 一家人在台 湾生长.我们庆幸父亲没有造成后 一种结果.村里有一个做过国军上 尉营长的人, 每天吃过晚饭就在坝 子上给我们启蒙真三国假封神西游 才是哄死人, 从来不讲打仗的事, 乡 邻都认可他是好人.在台湾呆了一 年多, 鬼使神差回大陆被解放, 离开 队伍回到村里务农.六十年代中期 当成特务批斗, 残垣断壁上依稀还 看得到日子冲淡的标语: 打倒程占 清. 程占清不再批斗的时候, 队里 的粮食收得越来越少.到七十年代 早中期, 每年二三月青黄不接, 大米 饭的滋味差不多快忘记了, 红苕洋 芋作为主粮, 也很难保证每天可以 吃上一顿饱.火车从东北支援过来 的红高粱米、 地瓜干等, 一家分得几 斤, 后来还供应数得清颗数碎米的 细糠, 做成野菜粑艰难咽下去, 只进 不出, 白天上坡割草, 跟小伙伴互相 帮着往外掏. 这时候程占清讲台湾生活, 又 是另外的滋味.父亲再咬着竹烟杆 给我们讲逃壮丁, 我们不再赞扬他 的狡猾, 反倒奚落笨到家了, 简直有 些愚蠢, 要是像程占清一样当了军 官去台湾, 我们也不至于大冬天饿 得去冻土里翻找残存的红苕充饥. 父亲受到现状的触动, 再不讲 逃丁的事情, 只在人多的角落安坐 着想心事.后来恢复高考, 我和三 哥相继离开了农村, 没有多少机会 再听留在老家的父亲讲往事.偶尔 回去, 只有一个字不识的父亲, 把我 们当成大知识分子敬畏, 更不主动 跟我们找话.等我们明白过来, 抽 空回家陪父亲说话的时候, 父亲认 人已经有些糊涂, 甚至不能清楚分 辨我和三哥, 总把三哥叫成我的名 字. 回想起来, 父亲的身体从来没 出过大的问题, 全依赖那一口完整 坚韧的牙齿.父亲自豪哪样都吃 过, 事实是因为哪样都能吃得动, 尽 管那些哪样, 全是粮食.放在今天 琳琅满目的丰富食物面前, 父亲关 于食物的话, 断不敢说得当年那样 骄傲了. 待遇 阿杰是我上班时间接触最密切 的同事之一.每天中午去食堂, 只 要卖完我们两人的饭, 那个大甑子 基本可以推走了. 人就有那么一点奇怪, 越是对 立的, 很多时候越被重视.阿杰跟 我吃互不喜欢的菜, 争论互不买帐 的话题, 坚持水火不容的观点, 也没 有共同的业余爱好, 却每天在一起 上街打望.在重庆这个城市, 不打 望太难为人, 就算不主动也会被 迫.为了掩人耳目, 我们把饭后这 段打望的幸福时光自命为散步. 阿杰比我小十岁多, 刚好相差 一个年代.我们在街上漫无目地乱 走, 在打折的商场门口逛衣服鞋子, 各说各的, 各想各的.走着走着他 突然很神秘: 怎么样? 我的心思正在书报摊那些刊物 的封面上, 经他一问, 自然不明白目 标何物, 啥子怎么样?阿杰鄙视我 注意力太不集中.刚刚过去那个丝 袜美女, 身材怎么样? 他用下巴指点我看, 已经过去 一段距离的小个子背影.我踏屑 他, 那个估计年龄在二十几岁的背 影, 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也太肤浅了, 小孩子有啥好评价 的?他假装愤怒, 唾沫溅到我的脸 上: 你老了! 我承认我比你大, 也不至于妄 称老吧.我只是不欣赏太年轻的骨 感小女子而已.走到前面看到让我 眼睛发光的成熟女子, 我叫阿杰当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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