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沈龙朱谈父亲沈从文旧事》

2012 年7月15 日) 姻朱其 去了韩国, 在光州美术馆与一批年轻艺术家 对话. 忽然发现新一代的艺术不再有什么韩国艺 术、 中国艺术、 欧洲艺术、 美国艺术, 国家特征越 来越少.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他们与上一代人不 同, 但彼此相像, 就像来自同一个安逸的离岛. 韩 方让我评价一下韩国的年轻艺术家, 我表达了一 些印象:

一、 找不到最好的作品, 也找不到最差的 作品, 都很有感觉, 但没有激情;

二、 语言上, 越来 越受艺术设计、时尚插图和装饰艺术的影响, 有 艺术工艺化的趋向;

三、 新一代注重自我和艺术 的关系,好像只管把自我变成一种隐喻形式, 而 不是将其放入精神史的框架去观看. 总体上,新一代的艺术比商业艺术更个性, 但在思想上缺乏知识分子视野,不关心历史、 政 治和社会议题.因此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比商业艺术高级一些, 比艺术的知识分子精神低 一层次.我这番印象不完全来自韩国,欧美、 中国、 日本的年轻艺术家也几乎都是如此.这并非 责怪, 只是描述一种新的特征.我对中国年轻一 代的作品也不满意, 但有时又觉得他们也只能这 样了, 因为他们成长于一个安逸的时代. 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社会动荡和苦大仇深 的生活, 基本的物质生活都能得到满足, 成长于 有电梯、 汽车和包豪斯设计的都市环境, 得到长 辈的平等对待和鼓励,同步获取国际化信息, 日 常用品包括全球化的手机、私家车、 T 恤衫、 游戏、 流行歌曲、 影视剧等, 这些跨国公司的用品使 日常生活变得艺术化. 残酷的政治和一部分人的 贫穷生活还存在,但城市的政治局限在政治圈, 贫困人群则在边远地区, 大部分从事当代艺术的 年轻人接触不到. 世界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后, 政治、 社会和自我依然有问题, 但所有问题都是结 构性的. 人们在超市、 影院、 博物馆、 百货大楼、 酒吧、 办公室和社区住宅等生存空间感受不到直接 的痛苦, 但还是有一种渺茫或孤独感. 像韩国, 进 入了一个中产社会, 不会再有更好的发展, 也不 会再有更坏的生活.在中产社会, 一种生存之安 逸又无聊、 发展之停滞又心有不甘的复杂感成为 一种自我主调. 在光州碰到一个当地报纸的中年女记者, 她说, 她那一代年轻时参与民主运动, 热衷于讨论政 治, 但青年一代不再关心政治和社会.年轻的艺术 家在画面上寻求浮世绘式的装饰风格, 将自己经验 中的冰淇淋、 漫画、 玩具汽车、 布娃娃、 舞会假面等 图像放入画面. 这让老一代看了觉得是生命不能承 受之轻, 但年轻人的经验中除了这些没有别的. 新一代的创作越来越像在制作一件奢侈品或 高级时尚产品. 问题还在, 但结构化了.就像一幢 房子, 每个房间的每一个局部都很漂亮, 一个人站 在其中一个点所看到的局部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 在于整个大楼的结构. 对于结构性问题, 需要掌握 系统知识才能意识到, 即所谓知识分子视野. 有知 识分子视野的人,站在楼道口就能感觉到总体结 构出了问题. 年轻艺术家普遍接受过学院教育, 但 美术学院的训练越来越技术化,缺乏知识分子的 思想训练,这使得当代艺术只有技术美学而没有 精神议题. 这就是新一代艺术家面临的盲点, 只有 对局部的体验是感受不到问题所在的,艺术家的 内心必须装着一个知识结构才能发现问题. 世界资本主义到了这个阶段, 为普通人创造 了一个个安逸的城市社区, 但这些社区就像一个 个安逸的隔离区或城市离岛. 人们见不到深居在 城堡、 市政厅、 高楼复式公寓的新贵阶层、 政治家 或资本家集团,实际上是后者控制着这个世界. 离岛上的人生活安逸, 但他们好像被抛到了一个 天堂陷阱里. 阶级因为城市离岛的区隔难以再发生冲突, 但阶级对结构的控制还在, 由此导致离岛上的白 领阶层及年轻一代的自我转变―― ―实际上是一 种结构性影响. 但年轻人认识不到这一点. 年轻 一代成长于这些安逸的离岛, 他们跟过去的历史 隔断了记忆,并像一群新人独自飘往另一个方 向. (节选自 《新周刊》 , 第369 期) 姻杨小彦 近30 年来发生在中国的最大事情,从视觉 来看―― ―或用一个学术点的词,从表象来看, 是 城市的急剧扩张. 今天的中国到处充斥着各种奇 特的城市化景观, 尽管这些景观外表似乎有很大 差别, 但其中显露的张扬气派, 却是高度一致的. 这说明, 城市化扩张的建筑外观, 不仅在追逐奇 异的效果,而且丧失了对空间人性化的合理处 置.传统城市那种亲热无比、 饶有兴味的挤迫与 安排, 大概只能到香港的上环和日本的京都去寻 找了. 中国绝大多数大城市已失去了昔日的温馨, 在张扬的气派中远离了原有的记忆.管理者们, 由于少有独自穿越马路行走的经验, 动辄就大刀 阔斧地分区, 规划出一条宽大的马路, 并轻率地 在漫长的节点上修建高高在上的人行天桥.其实, 这还只是他们对城市的宏伟前景略表敬意的 小动作而已, 他们对于城市扩张的方式与风格似 乎负有更为崇高的使命, 不折腾出一个宏大方案 决不罢休. 我把这种城市扩张中不顾人性的豪华膨胀 称为 城市剃刀 . 很多城市的管理者似乎对古旧 的街区怀有深刻的历史性的仇视, 他们的规划方 式就像可怕的理发师, 非要把古老的城市修理成 一副青春小白脸的模样. 以我所在的广州大学城为例.一条中环路硬 是把十所大学的生活区和学习区分为两半,所有 大学从住宿地步行到教室和图书馆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