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父亲和我》

晨光 (油画) 韩玉臣

7 朝花 ・ 广告

2019 年6月2日星期日 www.

jfdaily.com 编辑:徐芳 执行编辑:张克伟 第一次捉妻头 朱林兴 吴语方言家、 散文家褚半农先生要我为他 的方言研究新著《步随流水赴前溪》写书评.为之,我读了他有关的几本方言著作.其中的《褚 家塘志》一书中的 捉妻头 一词,使我想起了我 儿童时捉妻头的情景. 所谓 捉妻头 ,是指车干浜后捉剩鱼的行 为.这捉妻头一般是小囡之为.我第一次捉妻头 发生在近七十年前. 斯时上海市近郊小江小河 密如蛛网,我伲村四周布有余朱浜、诸阿浜、夏 家浜、小囡浜等,这些小河小浜都通黄浦江支流 梅陇港.每到春末冬初农闲时,村上几个爱捉鱼 摸蟹的青壮年男子就会结伙车浜捉鱼. 五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 同村的赤兄全生 腰系小布口袋来找我, 约我跟他去捉妻头.他说,村里几个大人正在余朱浜浜梢(尾)车浜.这 条浜已有三年不车浜了,妻头肯定蛮多.我积极 响应,随手拿一只割草用的小布袋,学他的样把 它系在腰上,飞速奔向目的地. 余朱浜约长半公里,浜梢离浜与梅陇港交汇 处400 多米,呈葫芦状,2 亩左右水面,最深处

2 米.它三面种垂柳,河边长有芦苇茭白,河面上散 着几摊水草,那些水草正在舒身展肢向四周蔓延 扩张.外江的鱼只进不出,是个天然鱼塘. 车浜已近尾声,浜底见天:全是密密麻麻的 鱼脊,红眼子鱼蹦蹦跳,黄斑鲫鱼窜出窜进,啪 啪响,青鱼翻身溅泥浆.这些活蹦乱跳的鱼让人 眼花缭乱.此时,那些苦斗了一整天的车浜者个 个疲乏消尽,喜笑颜开;

而我们几个捉妻头的也 被惹得心痒痒,希望车浜者早些撤离,发善心多 留些剩鱼.在我们这几个捉妻头的小孩中,数赤 兄全生年龄最大,也是捉妻头老手,其余都是新 手.我请教全生如何捉妻头.他悄悄在我耳边嘀 咕了几句: 弃小抓大,多摸小坑小洼 .我心知肚 明.照全生指点,在未下河之前,我仔细地观察着 床底上方一两米的周边环境,辨析那些可能 藏 龙卧虎 而被车浜者忽略的小坑小洼.我早已把 裤脚挽到大腿股沟,当一听到车浜者 你们可以 下来了 的叫声后,便丢掉鞋子,像离弦的箭,直 奔事先拟定的方向. 时值春末,气温十五六摄氏度,甚觉寒意, 河泥温度至少还低于地面两三度. 当我双脚迈 入河底时,顿觉冰冷刺骨,打了个寒战,腿脚上的 毛细血管根根张开,红得发紫.但我脑子里唯一 念头是多捉妻头,多捉大妻头.或许是精神因素 起了作用,又或许有点适应了温度,很快我就不 觉得冷了.淤泥厚且粘,寸步难行.就在拔一脚、 污一脚挣扎时,只听得 塌塌塌 几声巨响,一条 三四斤重的黑鱼让全生捉到了.见此状况,我心 急如焚,心越急,脚就陷得越深. 全生说,别急,请放心,妻头有你捉的,并教 我移脚办法,让我很快摆脱了淤泥束缚.我弯腰 蹲在事先观察好的一个二三尺占方的小洼旁,挪 走覆盖在上面的水草, 见到里面有

2 条码头鱼, 一雄一雌,还有一只重半斤左右的蚌.我先把这 些 浮头 放进布袋,再仔细用手摸小洼,搅了几 下,没发现什么.正当我想说 真晦气 时,突然左 脚拇指掂到一个偏平洞口.我以前曾听说扁平洞 口不是蟹洞就是甲鱼洞,遂转忧为喜,默祷那里 面是只甲鱼.我找了一根五六寸长、拇指般粗细 的柳树枝,将树枝一端慢慢往洞里伸,突然觉得 手一沉,似乎树枝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我稍等片 刻,故意让猎物咬紧一点,然后慢慢地把树枝往 外拉,引猎物一点点出洞.一寸,二寸……终于, 猎物显出了真身,原来真是一只二斤左右重的大 甲鱼. 当它知道上当而欲吐出树枝往洞里退时, 我乘势用右手抓住它背盖反面的两只后夹档,装 进布袋,扎紧袋口,使之动弹不得.尽管我很狼 狈,浑身泥浆,脸蛋除了留出两只眼睛外,其余部 分都沾满了散发着泥腥味的污泥,但依然惊喜若 狂.清尤侗有词曰: 一尺莲舟双桨打,绿蓑青笠 人如画.泼剌黄鱼穿柳挂.收纶罢,提壶闲共樵夫 话. 这首诗表达的真是我当时心境. 我一边跟全生打了个招呼, 一边右手拎起 小布袋, 收纶 回家. 当时我家经济拮据,无钱买文具.第二天早晨, 母亲到集市把甲鱼卖了,解决了一学期的文具费. 过了几年后, 我童年关系最好的赤兄因病 去世了…… 第一次捉妻头, 那些可博取快乐和智慧的 人和逸事,如片光闪过,成为我一辈子忘不掉的 记忆. 嘉定虎踪遗迹孙维庭2002 年5月的一天, 我在上海金沙江路的三味书店购得 王春瑜先生的《明清史散论》一书,里 面有篇《明清江南虎踪》引起我的好 奇.文章说四五百年前,上海、苏州、 常熟一带有野生老虎出没,并伤及百 姓.其中说到崇祯四年(1613 年),上 海嘉定外冈 有黑虎藏匿金氏宅后竹 园中,乡民挺利刃刺之,被伤者三四 人.数日后,大雾中往西南而去 .上 海金山也有虎. 清顺治十五年(1658 年), 有白虎一只,闯进县城内,负一 老妪去 .这些描述让我有些惊讶,也 产生一些疑问.惊讶的是仅几百年以 前,上海一带还有野生虎存在.老虎是 食肉动物, 其生存有很多野生动物供 它猎取, 可见那时上海的自然生态还 是很原始的.疑点是《中国通史》说明 清时江南人口稠密, 商品经济和资本 主义处于萌芽状态, 经济繁荣的事应 该没有什么可说的, 人口稠密看来却 要打点折扣, 那时候的村庄可能寥寥 可数,决不会像现在三里一庄、五里一 村,否则,野生的老虎怎么藏身?老虎 赖以猎食的野鹿野羊之类的食草动物 又怎么生存呢?打这以后,明清时江南 或就在上海有野生虎的概念, 一直存 在我印象里. 上月去嘉定博物馆拜会朋友,蒙 赠嘉定博物馆的馆刊 《城文博》 (2018 年第一辑),拜读后,对陶喻之 先生写的 《嘉定伏虎庙史迹再议》一 文产生浓厚的兴趣, 因为触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