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散落乌江的大唐遗风》

659 年4月的乌江, 我无法想 象它当时的蛮荒和僻远, 在今天两岸 崖壁艰险的栈道和纤路上, 还可以真 实触摸它的不羁, 它的倔强, 它的坚 韧, 这是乌江烈风的奇迹.大唐的太 阳照耀着乌江, 照耀着长安.长安绝 没有乌江的烈风, 长安的风只在朝堂 之外, 城墙之下, 柔柔地翻卷着酒旗和 绫带, 盈耳的艳乐, 妩媚的舞嫔, 润心 的琼酿, 在唐高宗李治的耳里, 都索然 无味.此时, 他正为策立蚀人心髓的 武昭仪做皇后而心烦, 他脑海里, 总挥 不去父皇寝疾托孤的那些话. 汉武帝 寄霍光, 刘备托诸葛亮, 朕今托委卿 矣.太子仁孝, 其尽诚辅之. 还对他 说: 无忌、 遂良在, 而无忧. 怎么无 忧呢?皇后无子, 应废旧立新, 这等关 系国家命脉的大事, 长孙无忌等几个 重臣却敢违圣意.长孙无忌力阻立武 昭仪为新后, 认为武昭仪是先皇的才 人,身接帏策,立她为后,于礼制不合, 难掩天下人耳目.褚遂良竟因此 致笏殿阶, 叩头流血, 喊到: 还陛下 此笏, 丐归田里. 气得幄后的武昭仪 喊: 何不扑杀此獠? 他知道, 顾命大 臣, 有罪可以不加刑, 何况是先皇开国 的大功臣呢.一向与长孙无忌有隙, 与武氏紧密的礼部尚书许敬宗等人, 这里看准时机上了奏章, 弹劾长孙无 忌谋反.高宗心明肚各, 谋反是不可 能的, 这只是武昭仪耍的手段, 但却是 解决立后之忧的机会.他深深凝视朱 门外深邃的南天, 南天的尽头, 阴云浓 积.他也许还不知道, 数千里水遥的 乌江, 此时已烈风乍起. 翻遍 《新唐书》 , 我还是不知道长 孙无忌是怎样从长安到乌江的.他到 乌江的时候, 是盛夏

7 月, 日焰如炙, 还是照着长安也照着乌江的太阳, 不 再有长安的柔风, 热辣辣的是乌江的 烈风.一个已垂暮的耿耿老臣, 一次 坎坷艰辛的不归之旅, 从大唐长安一 路踉跄, 三个月由北而南, 直奔乌江的 烈风而来.我不能洞悉他那时酸楚的 心境, 乌江江口镇北岸的一座衣冠冢, 地方典志里几首凭吊他的诗词, 是我 对他最初的认识, 他凛然的风骨却挺 立在唐史里.他是唐太宗李世民文德 皇后的兄长, 却不因是皇后之兄而显 赫.他博学多才, 忠直多能, 巍如砥 柱, 成了李世民倚重的大臣.虽显赫, 他却不失谦恭有节, 恰恰是他的忠直 多能、 谦恭有节, 在武昭仪眼里, 他是 一块她不拔不能解恨, 不拔她不能成 为皇后的绊脚石, 他客死乌江也因此 成为必然. 他与褚遂良同时被逐放.褚遂良 被逐放到桂州, 后再贬爱州, 老死刺史 任长.长孙无忌却被逐放黔州, 在赴 黔州途中的乌江船上, 一道密旨令其 自缢.面对一江浩浩的江风, 他有苦 情何处去诉?高宗昏聩, 后来成了则 天皇后的武昭仪, 惧怕长孙无忌会东 山再起, 就下了如此狠招.他含恨而 去, 把一腔忧愤和忠烈洒在了乌江. 死后,葬于乌江村薄刀岭下.公元760 年长孙无忌才获昭雪, 遗骨迁葬 唐太宗昭陵侧, 一片忠心终有了归宿, 只在乌江岸边留下了让乌江人感怀的 一处衣冠冢. 这衣冠冢, 原来很多些规模, 占地 四五亩, 有精美的狮、 龟、 马等石雕和 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碑刻.明清时还 有过几次修葺, 但清末民国时却屡遭 破坏.现在看到的规模不足一亩, 石 雕和碑刻多已不在, 残剩的多破碎.

1982 年, 武隆县人民政府把它列入重 点文物加以保护, 还在一侧建了望江 阁.这里成了乌江旅游的一处重要人 文景观, 在长孙无忌衣冠冢前, 望一江 奔腾的流水, 迎迓一江的烈风, 怀古之 情油然而生, 清人苏国珍 《题长孙无忌 墓》 时的浩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