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文化副刊》

老大老二出去做生意之后, 七 奶就喜欢守在村口的榕树下.

七奶还有一个女儿, 嫁到广东 去了. 七奶就守在榕树下, 看看村口, 望望村外的路, 听听汽车的鸣笛声, 每天早上十点十一点准到.还有几个老爷子老太婆, 吃 过早午饭后也来, 打打牌、 玩玩麻将什么的, 顺便聊聊自 家的鸡毛蒜皮.七奶不玩这些, 因为她怕错过汽车的鸣 笛声. 七奶生活很自在, 不愁吃穿, 每个月老大老二会给 她寄几百块钱, 隔几天就打电话回来嘱咐七奶要多买肉 吃. 其实, 七奶今年七十三了, 肉还能吃几块? 况且, 自去 年开始就觉得心烦、 恶心, 吃什么都没胃口. 儿子给她配了部手机, 说这样方便.有了手机之后, 她最高兴的事就是接到孙子帮子的电话.帮子五岁了, 每次打电话回来总要抢着跟七奶说第一句话, 可每次也 就是一句 奶, 我是帮帮 就不说了.尽管只是一句, 每 次还是让七奶心里像灌了蜜似的. 儿子媳妇们都很忙, 女儿也忙着她的餐厅, 这些七 奶心里清楚, 所以她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们, 再说她也 摆弄不来那手机, 她只会接听.过年的时候儿女都说忙, 说不回来了, 他们商量好了, 五・一 长假要带七奶出 去看看, 看看北京天安门, 看看长城, 再到广东看看珠江 口.于是, 七奶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老花 镜翻看床头的日历本,然后就到榕树下听汽车的鸣笛 声.三月一号, 三月二号, ……日子渐渐近了. 七奶在榕树下就有了不变的谈资. 你们去过天安门没? 七奶问. 没呢.你去了他七婶? 没, 老大他们说今年五一要带我去看看. 真想去呢, 过去就听别人说毛主席在天安门上多威风, 还真想不出 是啥样儿. 开春了, 各家的田里插了秧, 村前村后一片绿.今年 雨水顺, 秧苗长势好.七奶心里想着天安门, 也想着儿女 的生意, 更挂着孙子帮子.自打说定了五一的安排后他 们就没给七奶来过电话, 她每天悬着颗心, 去榕树去得 更勤了.甚至是在家里, 一听到村外公路上有汽车鸣喇 叭, 七奶也会抬头看看. 终于等到老大打电话回来了, 第一句就是帮子甜甜 的一声: 奶,我是帮帮. 七奶立马应道: 哎,帮帮 …… ……娘我是老大,你还不知道这小东西嘛, 呵呵. 唉. 七奶轻叹了声, 道: 老大工作很忙吧?吃得 好不好?你们工作累要注意身子, 啊?娘在家里很好, 不 用操心. 知道啦, 娘.寄回去的钱收到了没? 收到了, 收到了.你们不用寄钱回来, 我一个人 ……你们做生意不容易…… 娘,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寄回去你就用, 想吃什么 想穿什么就买, 知道不?不够用打电话给我们. 够用够用, 老大…… 娘, 行了, 我还要赶个饭局, 得 空再打给你, 挂了. 老大…… 七奶还想再说, 可电 话那头已经传来 嘟嘟 声. 已经四月了啊,老大怎么提都没 提五一的事. 七奶心里嘀咕. 老大忙忘 记了, 老二该是记得, 老二不记得, 小妞也会记得.下次 来了电话, 要让他们好好说说. 可近来, 七奶觉得身子越来越不对劲了, 过去还能吃 小半碗饭, 吃点青菜, 现在只能喝些白粥, 腰痛得晚上连 觉都睡不着.知道女儿孝顺, 可她也不愿成为儿女的累 赘, 腰痛了, 也就是贴几帖云南白药膏.不过, 前一夜那 个痛, 七奶这些年来还是头次碰上, 差点就缓不过来. 这天早上, 七奶翻开日历本, 四月二十八.七奶撑着 木棍又来到村口的榕树下.老爷子老太婆们已经在榕树 下聚齐了, 看到七奶都吓了一跳. 他七婶你这是? 没事, 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夜没睡好. 呦, 那就在家躺着, 还出来做嘛? 躺着更觉得心口痛, 还是出来走走好. 那你给老大他们打电话没? 都是老毛病了, 还要那么麻烦? 他们工作忙着呢. 话不是那样讲,你可比不得以前了……老话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