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叶有清风》

5 斤黄豆.1968 年, 贫病中 的母亲给即将远赴西安工作的广 芩凑一床被子, 以34 元的代价典 当了一条精美的波斯毯子,事后 这条毯子以数万元的价格出现在 文物商店……广芩说,经她手从 家里倒出去的古玩字画何止价值 千万. 在 文革 破四旧的疯狂中, 广芩家里铺天盖地的字画、 古籍、 精美古瓷,都在院子里化作了灰 烬和碎片…… 广芩最喜欢我们家那张雕花 供桌: 看看这蜻蜓雕得多好. 她 又指着那老榆木圆包圆方杌说: 那应该是一对.四个就不对了, 四个是凳.这杌知道是干啥用的 吧? 是抽大烟时放在榻边上, 作辅 助用的. 她到底是见识过的, 知 道不少. 翻着 《月河淘旧》 , 看着其中 关于拔步床的插图, 她说: 真好. 这书我想要. 她还要了我编的 《人文嘉定》 : 我对江南了解太 少, 嘉定文化底蕴深啊! 广芩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她 先生顾大哥从浦东机场打来的. 就在这时,我方知顾大哥是昆山 顾炎武后裔.也在这时, 我许诺, 下回陪顾大哥寻根去.广芩在电 话中转告顾大哥.顾大哥也许从 这一刻起,对昆山的千灯古镇就 充满了期待. 那次, 是广芩第一回到嘉定, 我对她说 嘉定三屠 , 说多铎的 血腥和八大王的慈悲,告诉她前 年邵燕祥老师来,回去后写了一 首诗 《初来嘉定感怀》 : 史以真实 能发聩, 城因屠戮久知名. 只缘某 是清兵后(家母为满族血统) , 独 向郊原吊冥灵. 广芩听罢, 沉默 了片刻. 如果说近二十年前叶广芩见 识了殷慧芬这样的上海女人, 那 么她初来嘉定便见识了像我这样 的上海男人.我问她: 我是上海 小男人吗? 她连连说: 不是不 是. 我说上海男人并不像传说中 那样. 她大笑. 离别后, 殷慧芬收 到广芩短信, 说她很开心, 希望今 后两家像亲戚一样走动. 这不, 时隔一年她又来了, 而 且与顾大哥一起. 得知我喜欢茶,这次她给我 带来了陕西的 汉中仙毫 .我到 铁路上海站南广场接她,她和顾 大哥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手里 还提着纸袋, 那是 汉中仙毫 的 原包装. 我一见就乐, 广芩真知我 心, 我爱什么她就带什么来. 接至嘉定,我问广芩要不要 休息? 广芩说不了, 于是放下行李 即去昆山千灯为顾大哥寻根.顾 大哥先祖从千灯迁徙湖北林亭, 他出生在山西.他们这一辈他是 第一个来到祖籍昆山的. 千灯让广芩迷恋的不仅是因 为夫家先祖的根基地,还因为那 里的小桥流水、 老屋古巷. 在古戏 台, 有当地艺人演昆曲 《牡丹亭》 , 她站在那里居然不想离开. 原来 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 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 乐事谁家院…… 这唱词让她迷 倒. 她不止一次地喃喃自语 真好 真好 , 甚至怀疑自己的前世是个 江南老生. 第二天我问她想去哪里?南 京路东方明珠外滩陆家嘴,她都 无甚兴趣,她说她这个 江南老 生 喜欢江南园林. 于是我们约定 去南翔古猗园. 古猗园, 明万历年间, 由汝州 知州的闵士籍以宦囊在南翔兴 建,规模有 十亩之园,五亩之 宅 . 竹刻家朱三松设计布置, 猗园 园名取自 《诗经》 绿竹猗猗 句. 闵士籍去世后, 猗园在万历年 末转让给翰林李名芳之子李宜 之.明末清初, 又先后为陆、 李两 姓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