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qksr | 2013-02-20 |
这种抗争文体浪迹于一个 身体痛楚的地带 : 当前中国经济特区工厂生活中的尖叫( scream) 和梦魇( dream) .我 将追溯一个来自农村的 打工妹 , 在中国结合到世界经济体系的情况下,如何被资本 主义、 现行体制以及当地男性文化的势力撕裂 .我还将显示一个女性属民( subal- tern) 如何面对强大的社会 ,以及身体痛楚如何在工厂中产生.我认为, 痛楚的身体 并不是一个失败的身体, 而是一个抗争的身体 .而无论纪律监管的力量怎样厉害,那 个女性身体也能透过工厂中的种种慢性痛楚来加以反抗 .按照巴特勒( Bataille) 的说 法,尖叫和梦魇显示了人类忍受痛苦的限度以及获得自由和叛离的可能性 ,是人类经 验的极限.而根据福柯( Foucault) 对梦的解读 ,我认为, 打工妹 的尖叫和梦魇, 在意 识与无意识的交界挣扎, 是人类自由的一次长途跋涉. 凌晨四时, 一声尖叫刺进了深夜的黑暗, 与往常没有两样.阿英又做了同一个噩 梦,并且尖叫起来.我给那鬼魅似的叫声惊醒了, 然后 ,夜又沉入了深深的宁静之中 . * 这篇文章的英文版 Opening a Minor Genre of Resistance in Reform China: Scream , Dream and T ransgression in a Work - place 将由 Positions: East Asian Cultural C ritique 刊出 .作 者对曾宪 冠先生的 悉心翻译 深表谢意 , 唯文责 由作者 自负.1995 年11 月至
1996 年4月, 我在深圳一家港资电子厂当全职工人( 参看 Pun Ngai , 1999) ,阿英是在这家工厂做事的一个 打工妹 .我们工作的公司名叫 Meteor 电子有限公司 ( 以下简称 Meteor) ,在我逗留期间,这里约有
500 至550 名工人. 我到这里来的初衷,是研究在中国经济改革开放之下, 中国女性的工作生活和身份的变 化.但到了实地考察的最后阶段, 却不期然遇上了这些尖叫和梦魇, 一种身体政治和叛离的文 体开始展现眼前 . 由于部分女工不满阿英的尖叫声而搬到别的房间 ,我遂得以搬进和她同住 .那是一个不 足100 平方尺的小房间, 里面放了
4 张双层铁架床 ,8 个人挤在一起 .这就是深圳特区工厂宿 舍的一般情况( 参看 Lee Ming Kw an ,1998) .宿友的关系相当紧张, 这不但因为空间狭小 、 隐 私难隐 ,也由于阿英的尖叫声吓怕了大家 ,让人不能安寝.我也并不好受, 这倒不是因为不能 睡个好觉, 而是因为无从把握、理解那尖叫声和为之执言.受害最少的似乎是阿英自己, 她在
11 社会学研究
1999 年第
5 期 尖叫声中醒来, 马上又倒头睡去. 尖叫声之后是一片可怕的寂静 ― ― ―由于急于理解这尖叫,在这个房间里只住了一个星期 , 我已陷入了焦灼之中 . 那一片寂静并没有使我裹足不前, 反而在那一刻给我提供了认识人类痛苦和叛离的崭新 可能性 .我无法不开创一种抗争文体, 尽管这在初时并未清楚意识到 ,但在一种欲望的驱使 下,我参与了书写生产,并把自己与抗争政治接通.我为一种次文体的诞生而着迷, 这种次文 体能明确显示个人进入历史叙述和分析的历程,尽管那些经验之中有些是不能传达的,有些是 局部的,并为特定历史以及社会文化形态所主导.以下就是这种新文体提出的一些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