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qksr | 2013-02-20 |
一、 一种关于尖叫的社会研究能否成立? 那尖叫本身并无语言, 它以刺耳的声音淘空了意 义,以巨大的力量破坏了语言 .怎样才能记录这尖叫、理解这声音? 怎样才能把它带进符号世 界、 安置在指涉的链条( signifying chain) 中?我是否会把那尖叫的欲望毁灭? 或者, 为了一种 新的书写 ,这毁灭的危险是否无可避免 ?
二、 一种关于人类痛楚的文化研究能否成立? 在田野研究的尾声 ,我把自己推向了身体痛 楚的经验极限, 这个极限作为普遍的人类经验再度拒绝了种种文化范畴和符号的归类 .社会 现象学是否能够提供一种捕捉人类痛苦的方法? 如果不得不为痛苦执言, 那么 ,不同的人类痛 苦经验之间又是否有文化差异呢?
三、 一种关于抗争的次文体( minor genre) 能否成立? 尖叫 、 梦魇和身体痛楚往往被巨型的 抗争论述湮没和抹煞掉, 这些个体经验能否视作叛离的行为? 倘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为人 指摘之处在于其把梦魇和尖叫统统归入无意识领域,那么, 我们能否认为抗争的可能性就正在 意识与无意识的交界 ? 福柯( Foucault) 把梦解读为人类自由的一次长途跋涉,我们从中可以有 什么得益 ? 一 、尖叫 ― ― ―一种次文体的开创 阿英夜半的尖叫已经持续了一个月 ,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控制不了 . 听到人家的谈论,我很不开心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醒来的时候 , 那叫 声消失了, 然后我又倒头睡去.不过 ,我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来到 一个码头, 正要坐船过河.那道河把两个村分隔开来 , 如果要到对面那个村, 就只能 坐船 .我必须坐船, 但我眼巴巴地看着船离去 ,在那里干着急.我发现我的身体太疼 了、 太累了 ,不能活动 .我怕得要死 ,因为船已经离去.那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天色 开始转黑.夜来了, 我走投无路了 . 阿英在梦中害怕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 ,但她一叫便会醒来 ,然后又倒头睡去.其他女孩 子也睡着了,独有我一个人醒着.我一时陷入了极度的焦灼和痛苦之中,因为我所受过的社会 研究训练并没有告诉我怎样去掌握这种情况 .我迷失了,迷失于我醒来听那尖叫的一刻 . 倘若我们的时代真如德塞图所说是属于一种视觉史诗( epic of eye) 的时代, 视象如癌变 般的扩散是我们社会的特征, 衡量任何事物均以其展示和被展示的能力为依归 ( Michel de Certeau ,1984 , xxi) , 那么, 我们的 学术表演工作者 ( show biz academics ) 是否仍能接受一些 不可见的, 甚或前语言( pre-language) 的东西 ? 但是 ,我们没有选择 .那尖叫如此有力, 它以无 边的指涉力量, 直入意义世界 .它直接来自一个属民的身体 ,来自一种往往被拒之文字以外的 人,来自一个为实现自己的生活而挣扎的个体 ;
它来自一个 打工妹 ,一个被压迫但是仍然抗
12 争的主体 . 正是在工厂里遇到了这尖叫, 并且尝试理解、诠释和整理其极限的可能意义 ,迫使我去认 识、 理解和创造一种抗争的次文体.什么是次文体 ? 或者 ,用德勒兹和瓜塔里的用语, 什么是 次文学? 他们在《卡夫卡 ― ― ―迈向一种次文学》一书中 ,列出了次文学的三个特点.首先 ,次文 体的语言受 高度非地域化 ( a high coefficient of deterritorialization ) 的影响.次文学并非来 自一种次语言, 而是由一个少数社群在主导语言里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