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没心没肺DR | 2015-06-18 |
2018 年11 月14 日 星期三 责任编辑/李平易 E-mail/[email protected]
10 黄山晨刊 ・ 活着刘国欣 又是秋菊花开时 江红波 从容赴老 胡曙霞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身上活着很多 人.相信一些人也和 我一样,有过这样的感受, 然后逐渐加深, 你知道你不是独自活 着,而是你带着很多人一起活着,你身上一切显示着这迹象. 我说的那些人,大多已经死了,有一些对我来说我从未见 过, 比如我的外婆, 但 有时候, 我会突然意识 到她活在我的身上, 活 在我的长相和动作以 及思维里,无论我在南方还是在北方,无论我在品尝食物还是 在睡觉,无论我开心还是失望,都可以感觉到.我的爷爷奶奶, 我的外公外婆, 我 死去的父亲和我在小 村里生活的母亲,我的在坟茔里的一个舅 舅和另一个在福利院 的舅舅,甚至还有我祖母和我说过的她的 父母以及她的公婆,他们来到我身上,在我身上显出迹象,他们不打搅我,只是突然到来,也许其实一直在,只是偶尔向我显形,让我看见他们的举止和个性. 我的面孔是我祖父的翻版,我的皮肤又和我的外祖母相仿,我从父辈那里继承的是长相,我的性格则继承了我外婆那 一脉.然而,我有时又怀疑,是 这样的吗?假如有谁让我受 气,或者我必须做出判断,这时候我其实是像父亲这一族的,我会很快做出回应,毫不拖泥带水, 反之, 我母亲的家族,则属于那种慢腾腾性格.但有些方面我又恐慌,尤其当我经历一些大事的时候,比如失恋,一段时间我在我自己身上看到外婆 的面孔,我强迫自己镇定, 必须放下, 强迫 自己无所住无所挂碍 ―― 我的外婆是个敏感的疯子,她过早地疯掉了.这让我害怕.我有时想象,当我痛苦到似乎断裂坍 塌的时候,是否和我外婆在几十年前那所 窑洞里因为恐惧和忧 伤而崩裂掉自己一模 一样?我从来没有见 过她,从来不记得与她有任何亲近,我也没有一帧她的照片,她也没有给我留下任 何遗物,也很少有人说起她.不过,成年之后, 我经常想起她, 我觉得身上似乎携带 着她的影子, 她让我警 觉,我们如此亲近.很多次了,我一旦害怕,一旦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我未曾谋面的外祖母就在我的 视线里开口.而其实 她消失在茫茫的寰宇 里,似乎和我的出生同龄.人们谈起她,那些我不认识却知道 她的村人,总是说她白皙的皮肤,说她动人的长相,说她关于智力失常之后的羞窘,说她…… 成年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她 对我有任何影响, 成年 之后我却经常想着她. 我的身上也有父亲的很多影子,他像是随时都在提醒我,自由与流浪,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我的父亲在大地上流浪的 五十多年,是充满了自由的五十多年,像个大冒险家.世俗意 义上他是个失败者,又很早就去世了,但是他生性热情, 幽默, 懂得很多知识,对权威和金钱以及名望无 所在乎.我在十岁的 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有一些年我觉得我们 之间毫无联系,可是我成年之后,当我进行一些比较重大的事 情的选择时,我的父亲在我身上显形.现 在他已经去世二十多 年了,却似乎越来越影响我.我从记忆里 想象他的样子,对他充满感激.我爱流浪 的秉性,我爱那种抉择力,我爱他开朗活泼又躁动不安,我爱他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我从他那里继承 了太多, 如一种复制, 他活在我身上. 我的祖母是对我童年影响最大的人, 她 养大了我.对她的思 念经月又经年, 一直如 此.这几年, 她不大出 现在我梦里, 但是, 当 我微笑, 当我哭泣, 当 我远游, 她就像一面随 时推到我面前的镜子, 在那里我只找得到力 量, 怜悯, 以及如何活 下去的倔强.我爱她, 我似乎替她活着, 我甚 至能感觉到她在我生 命里的呼吸, 我们如此 相仿, 以至近乎是同一 个人. 不管那些亲的还是远的,不管是明丽的还是暗淡的,不管是坚强的还是怯懦的,这些人在我身上继续活着, 有时, 我将 他们在内心喊出来说 一会儿话,我身上似乎行走着一个队伍,他们让我并不孤独. 太阳很毒, 长着牙齿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