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父亲,谢谢您还记得我》

2018年7月15日 星期日 责编: 廖薇视觉设计: 解元杰

6 畅游 记忆 岭南六月, 蝉鸣荔熟, 大自 然秀出了一幅幅惊艳的油画, 播 放着一首首动听的山歌.

山坡之 上, 果园之内, 一棵棵荔枝树长 势喜人, 枝繁叶茂, 远看密密匝 匝, 绿油油生机盎然, 近看果实 累累, 红艳艳挂满树梢. 异乡风情万种, 难得假日有 空, 我们几名族人相伴而行, 前 往荔枝林摘果子. 果园主人好 客, 他风趣地说: 荔枝好吃易上 火, 你们采摘时吃荔枝免费, 别 把嘴巴吃烂了, 买多少摘多少, 带走的计价, 十元一斤, 用环保 垃圾袋装好, 礼品盒加收两元一 个,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带现 金可刷二维码支付. 我是从课文 《荔枝蜜》 得知 荔枝这种果树, 我国南方特有的 树种, 主要分布在岭南, 我客居 的东莞广泛种植, 工厂周围成片 成片, 延绵到大岭山森林公园. 荔枝果皮鳞斑有刺, 拿着时有点 扎手, 果肉色如羊脂玉, 味甘性 温水分多, 三月红是早熟品种, 逐渐被淘汰, 推广种植的是桂 味、 妃子笑、 糯米滋、 挂绿等. 傍晚散步时, 经常与果农闲 聊, 他们施肥浇水、 整形修剪、 打 药杀虫, 根本闲不下来, 丰收时还 要请人采摘. 桂味荔枝, 剥开后可 闻到桂花香味而得名, 果小, 刺尖, 色鲜红, 被誉为荔枝中的贵 族. 妃子笑荔枝, 果大, 肉厚, 核小, 色偏青, 味甜, 得名于杜牧的 名句: 一骑红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 荔枝来. 糯米滋荔枝, 果大, 心形, 核小, 色偏黄, 市场销路紧俏, 被 誉为荔枝中的珍品. 一进果林, 我们俨然美猴 王, 不用梯子, 直接拉扯树枝, 剪 下果实, 迫不及待地挑最大的尝 鲜解馋. 在树底下仰望阳光下的 荔枝, 总以攀高枝才能采硕果, 索性脱鞋爬树, 上蹿下跳, 剪下 一串串又红又大的荔枝, 美滋滋 放在脖子上挂着的垃圾袋里. 垃 圾袋装满了, 沉甸甸压得脖子 疼, 感觉是斗地主一般难受, 仍 不怕苦不怕累, 一边摘一边吃. 滑下树后, 满头大汗, 浑身奇痒, 挠痒后立马起疙瘩毒包, 盼着早 点回到宿舍冲凉, 舒舒服服吹着 空调, 悠闲自在看书写字. 我在 果园苦中作乐, 吃着味极鲜荔 枝, 享受着劳动的喜悦, 将吃货 的狼狈相表现得淋漓尽致. 总之, 还是很开心, 毕竟是亲手采 摘的新鲜佳果, 劳动最光荣. 收获满满, 打道回府, 路人 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边走边吃, 甜在嘴里, 润在喉里, 饱在胃里, 美在心里. 别人吃荔枝上火, 我 却从未有过, 一次性吃几斤也没 事, 如同大文豪苏轼那样的情 形: 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作 岭南人. 遗憾的是, 附近果园没有挂 绿, 挂绿是增城特产, 想想都垂 涎三尺. 在不久前智通人才市场 组织的珠三角人才徒步增江画 廊时, 导游老鹰说: 挂绿荔枝自 花谢结果后, 就有武警日夜把 手, 一斤卖到22万的天价! 我认为老鹰的话不可信, 未 免太夸张了, 物以稀为贵, 足以 说明挂绿是珍稀品种. 我业余喜 欢写作, 知道增城日报社有文艺 副刊版面叫挂绿, 挂绿是增城的 主打品牌. 后来与当地文化界人 士聊天时, 对方说传闻一点不 假, 并纠正道: 最贵一颗西园挂 绿拍卖到55.5万! 单果破吉尼斯 世界纪录, 创下全球最贵水果, 没有之一, 上了新闻, 绝对真实, 从此挂绿身价暴涨, 飙升十倍. 我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 为 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汗颜. 我赶 紧补课, 原来正宗增城挂绿, 产 量稀少, 价格极高, 荔枝极品. 母 树位于挂绿园, 树冠高于

5 米, 树龄

400 多年. 挂绿果实, 果形 扁圆, 外壳红中带绿, 四分微绿 六分红, 果蒂结有一绿豆大小的 小果粒, 每个荔枝都环绕有一圈 绿线, 因此得名. 挂绿昂贵, 实至 名归, 民间有一颗挂绿一粒金的 说法, 果肉晶莹剔透, 清甜爽口, 营养丰富, 挂齿留香, 清代封为 皇室贡品, 素有荔枝之王美誉. 好想一饱口福那荔枝之王! 荔枝的艺术品也弥足珍贵, 记得 看到过 《鉴宝》 电视节目, 有一个 玉石雕琢的荔枝, 还有一只蝉趴 在上面, 栩栩如生, 价格不菲, 该 艺术品不仅雕工精美, 而且巧妙 绝伦, 寓意深远, 是国之瑰宝. 荔枝是鲜果, 不耐保存, 一 旦采摘, 一日变红, 二日变香, 三 日变味, 四五日则变黑腐烂. 受 欢迎的荔枝品种, 都有一个重要 特点, 果肉柔软, 光滑鲜美, 香甜 可口, 回味无穷, 不愧是原生态 绿色食品, 健康食品. 父亲喜欢诗, 也喜欢花. 他 曾写过一首 《花与诗》 . 父亲在老家镇上做了十几 年的小学校长, 抒写了十几年的 养花人生. 一九八六年, 我跟随 父亲就读那里的小学. 说是校 园, 其实大都是原来粮管所的房 子, 我曾亲眼看见一只肥大的老 鼠从教室的墙缝里窜出来. 我还 隐约记得, 在老师宿舍前两棵很 大的枫树, 春天枝繁叶茂, 到了 秋天, 掉下一些红叶和带刺的果 实, 给我们这群小孩带来些许童 年的乐趣. 也许是绿化和美化校园所 需的成本较低罢, 每次到县城出 差, 父亲便会带回许多盆栽, 有 杜鹃、 茉莉、 菊花等, 然后一字排 开摆放在教室的走廊上, 顿时成 了校园里最为亮丽的风景. 初次 养花, 父亲没什么经验. 尤其是 那几盆茉莉, 刚买回来时, 绿油 油的叶片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 白色花苞, 煞是喜人. 可是水浇 的越多, 枯萎的越快, 不到一个 星期, 根系就渐渐腐烂, 花没开, 花骨朵就落了很多, 叶子也变黄 了. 不分看花学养花. 父亲订阅 了 《中国花卉报》 《农村百事通》 等报刊, 从中汲取一些养花知 识. 哪种花喜欢大肥, 哪种喜阴, 哪种喜阳, 一切在心目中. 养花 长得四时开. 春天, 校园里有白 色的含笑, 夏天有红色的石榴, 秋天有黄色的菊花, 冬天有紫色 的藤萝. 偌大的校园, 一年四季 五彩缤纷, 给我们增添了无尽的 乐趣, 我们时而数数花苞, 时时 闻闻花香, 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 飞来飞去.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因为有 这样一所花园式校园, 父亲的名 气渐渐大了, 多次在县里教育工 作会上作了典型发言. 后来, 他 不仅评上了省里的 张果喜教育 基金三等奖 , 还获得了基金会 500块奖励金. 退休后, 父亲赋闲在家养 花. 养花不仅是技术活, 还是体 力活. 春风蕴藉养花天, 为了让 育花的土壤肥沃些, 父亲拿着蛇 皮袋, 带上铲子, 跑到几百米远 的山上, 搬运些泥土回来, 然后 直接用双手捧来抓去, 揉伴成细 细的晶粒, 撒上粒粒花种;

夏天 到了, 父亲常常顶着骄阳, 给花 草浇水、 剪枝、 锄草、 捉虫, 每次 忙完活儿, 总是汗流浃背, 衣湿 贴身;

冬天来了, 有些花儿耐不 住霜雪, 父亲用厚实的稻草编织 成 帐篷 , 搭建在它们的头顶 上, 让花儿寒来无恙, 孕育着明 春和希望. 养花有苦有乐. 父亲常说, 自己养的这些花都是有灵性的, 有着跟人一样的生命, 你若用心 待它, 它们必将灿烂回报你. 在 我们家, 走到哪, 哪都是花, 一株 有一株的色彩, 一株有一株的芬 芳, 一株有一株的神韵. 有的娇 小玲珑, 有的绚丽多姿, 有的淡 雅含蓄……父亲被鲜花簇拥着, 赏花之娇美, 闻花之芳香, 吸花 之清新. 在花香草清的世界里, 春意融融, 幸福满满. 闲暇时, 父 亲和三两个花农朋友坐在大树 底下, 喝喝茶聊聊天, 交流养花 的经验, 分享花开的美照, 互换 花籽品种. 近几年, 父亲跟随母亲去了 东莞, 替大妹照看小孩. 东莞是 座花城, 一年四季鲜花绽放, 行 走在东莞大街上, 有花草做伴, 阵阵花香随风飘来, 父亲满心欢 喜, 但人已耆老, 腿脚越来越不 灵便了. 在东莞妹妹家, 父亲在 花木市场买回的鲜花, 要么是容 易侍弄的, 要么就是已经绽放 的, 有蔷薇、 玫瑰、 水仙、 三角梅、 牵牛花等, 它们或爬在篱笆上, 吹打紫色的童话;

或开在窗前, 细说不老的故事. 父亲和母亲就 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嗅着芬 芳, 静守流年, 看庭前花开花落, 望天上云卷云舒. 累了, 就打个 盹儿;

困了, 便枕花入眠. 纵然外 面人心拥挤, 人世喧闹, 但心安 之处, 便是家了. 父亲养花, 以一颗诗意、 柔 软以及执着的心, 演绎出了自己 最美的人生. 父亲今年

83 岁, 患糖尿病、 高血压多年. 前几年开始出现轻 度老人痴呆症, 表现在记忆力严 重衰退, 记性特差;

走路不稳, 要 人搀扶才能走几步;

大便失禁, 生活起居要人照顾. 以前, 他和母亲住在乡下, 我们几姐弟住在城里. 叫他们来 跟我们一起住, 他们说不习惯. 年迈的父亲由同样年迈的母亲 照顾着. 由于我们重点关注父亲, 而 忽略了对母亲的关爱. 去年十月 中旬, 母亲因病住院, 经检查是 癌症晚期. 尽管我们请了当地最 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但医生也回 天乏术. 十一月十一日, 母亲不 幸仙逝. 母亲从住院到去世, 不 足一月. 母亲的匆匆离世, 令我 悲痛万分, 也后悔万分. 其实母 亲的身体早就有问题了, 只是她 不想麻烦子女, 也不想去医院, 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也怪我么们 粗心, 没有留意母亲身体的异 常, 导致一经发现病情, 便是晚 晚期.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成了 我心头之痛. 父亲半清醒半糊涂, 我们不 敢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他, 怕 他承受不了, 只好在他面前强颜 欢笑. 父亲身体不好, 一天24小时 都要有人照看. 怎么办? 开始有 人建议把父亲送到福利院, 我坚 决反对. 我说, 先不说福利院的床位 紧张, 一位难求, 就说现在, 父亲 刚刚失去伴侣, 倘若马上把他送 到福利院, 他一下子陷入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