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高级政治和高级幽默以及「 高级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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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x. 导言高级政治和高级幽默以及 「高级黑」 本文集收入的诸篇文章论及的具体问题各各有别,但都 符合两个基本的挑选标准.第一,它们必须是讨论与中国有 关的高级政治问题.第二,它们必须含有高级幽默的元素. 简言之,是高级政治及其中的高级幽默成份,均展现出中国 特色.

1 我们都知道,现代社会里的政治有高级别(high politics)和 低级别(local / grass-roots politics)之分.若使用经验研究的标准 也即非价值判断的定义,前者多半指的是一个国家国内政治 的上层事态,以及不同国家之间或同一民族不同政治体系之 间的关系,后者多半指的是一个国家国内政治的基层事态. 在中国人圈子里,但凡一谈及政治,绝大多数人 (包括普通民 众更包括说实话的曾经从政者 )的当下反应就会说「政治太残 酷!」、「政治太可怕!」、「政治太黑暗!」、「政治太肮 脏!」等等,皆是一片负面之极的观感和体验.而根收咴 中国内地和海外的生活和工作经历所获致的体会,中国人社 群――既包括两岸三地各自政治舞台上的、也包括它们之间交

1 就像本书

第一篇里的描述所示,中国大陆和政治相关的幽默是五花八门、 七彩缤纷.笔者所收集的资料显示,近三十年期间,这些与政治相关的幽 默中的大多数可以归类到通俗幽默,属於 「黄段子」 即含有浓重色情的内容 占的比重较大.本文集排除这类与政治相关的通俗幽默在外,尽管它们也 具有丰富的政治社会学和文学的意味及历史价值.也许若干年以后,会有 出版物对这些通俗政治性幽默作整理和分析评论,那也是一大贡献. .x. 往的、并旁及它们与别的国家之间关系的――高级政治里,也 有其诙谐滑稽的精致细腻成份即高级幽默,虽然它们不占 流或主体的大板块比重. 为着把高级政治里的这些高级幽默之精致细腻成份剥离 和凸显出来,笔者就要运用些许特别的剖析和写作风格,它 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中国特色的「高级黑」.但是,本文集 里的那种行文风格,和华人世界大多数读者所理解的「高级 黑」并不是一回事,所以笔者必须在此作几点澄清,以免引 起大家的误解. 涵义界定:严格的、中立的和宽泛的、贬义的 虽然目前在全球华文媒体上,「高级黑」这个网络词汇已 经大行其道,其涵义也正在宽泛地蔓延开来,而在该词的发源 地中国大陆,前不久对它的比较严格和中性的解释是:「意思 是用高等、文明、幽默的语言来黑这个世界的一切」;

「高级 黑具有一定的素质,实施高级黑手法的人,不会使用不正当和 卑鄙的手段以及粗俗的语言去黑其对象」.对该词稍微宽的 并偏向於贬义的解释则是:「表面上夸奖,实际上讽刺,但是 夸奖的东西和讽刺的对象并不是同一个事物,而是借助被夸奖 的东西来讽刺要批评的对象」.

2 显然是出於对「高级黑」手法的日益广泛运用之恼火和担 心,中国内地的官方宣传机器在2015C2016年间发表了好几篇 引人注目的评论文章,对「高级黑」进行鞭挞,并提醒读者公 众要倍加警觉,以免受其险恶的误导和潜移默化的坏影响.其2摘自北京: 《百度百科》 有关 「高级黑」 的语义和用法,我对原措辞稍作修 正以使其含义更清晰. .xi. 高级政治和高级幽默以及 「高级黑」 中一篇评论文章把该手法视为敌对势力在新形势下搞舆论斗争 的创意招数,实乃可圈可点之趣文: 有一种抹黑叫作「高级黑」,你着是夸你,实际起到的 效果是你害你黑你,迎合着你的弱点和缺点,以明褒实 贬的方式狠狠地黑你. 总结一下,「高级黑」主要有四种常见方式. 其一是眼说瞎话「把坏的说成好的」.知道一些人讳疾 忌医,明明有病,告诉你没病,很健康;

明明是「红肿或溃 烂之处」,却夸它是「艳若桃花」…….其二是用力过猛的 赞美.是好人,做了好事,当然应该去赞美,但这种赞美应该 实事求是,不能什麽事都上升到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用那种 高大全的形容词去渲染,否则会让人反感…….第三种「高级 黑」方式是虚构资讯去赞美.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有充分 的事实支撑,不需要虚构事实去赞美,不需要矮化别人来凸 显.我们应该有充分的自信去耐心讲中国梦的故事,而不必 用编造的假数.最后一种「高级黑」方式是「制造敌 人」,也就是用强硬的姿态和恶狠狠的话语去树敌.本来一些 政策和理念,以温和的方式推进,用公众能接受的话语去说 明,是能够让大多数人接受的.可杀气腾腾的强硬态度,反而 激起了警惕和反感,把围观者推向了对立面.

3 阁下如果是一位出於研究需要而不得不――否则阁下绝对 无此耐心――常规性地阅读中国大陆各类官方媒体的学者或传

3 曹林: 「警惕那些明褒实贬的 『高级黑』 」 ,北京: 《中国青年报》

2015 年2月10 日,第2版. .xii. 媒界人士,也许马上就会纳闷:以上这篇评论文章是不是也属 於「高级黑」作业?因为按照它所罗列的那四类典型表徵, 太多的内地宣传系统的主要产品,恐怕都要被归罪到「高级 黑」里面去――官方过去将近三十年期间的大手笔宣传产 品,不管是哪一个部门制作的,有多少不属於「把坏的说成好 的」?有多少不属於「用那种高大全的形容词去渲染」?有多 少不属於「虚构资讯去赞美」?有多少不属於「用强硬的姿态 和恶狠狠的话语去树敌」 (近年来香港居民也许对这一点的感 受特别深切 )?假如把这四类官方宣传产品毫不留情地统统扫 地入坑,中国大陆各级宣传机构的干部一大半都得下岗了.可见,公开鞭挞「高级黑」的内地写手也不可一概而论,说不定 其中也有人是在贼喊捉贼,把「高级黑」趁机运用一番,耍弄 其上司?在文化大革命中,这种手法每日都能够见得着,名为 「打着红旗反红旗」. 一份公开的调查和不公开的调查结果 时隔一年多,行政级别更高的中国内地官方媒体《人民论 坛》网,推出了一份由该论坛问卷调查中心发起的有关「高 级黑」的在线调查.这份在线调查的具体问题,涉及「高级 黑」和「一般黑」的区别,「高级黑」的主要表现、特点、手法、抹黑对象、传播主体、传播渠道、传播主体的心态、涉及 领域、后果,以及如何应对「高级黑」等等问题,可以说是面 面俱到.该调查的每项问题之下,都详细列举多个选项以供网 友选择.比如问题「高级黑和一般黑的主要区别?」列举了五 个可能的选项;

而问题「现实中高级黑的主要表现?」,选 项有九个之多.虽然选项很多,在2016年6月25日截止网上投 .xiii. 高级政治和高级幽默以及 「高级黑」 票之后,《人民论坛》的网络调查直到目前并未显示投票结 果,公众也就无从得知中国内地网友对这个调查的投票结果到 底是什麽样的.

4 《南德意志报》的一篇署名评论则认定,调 查报告的结果不但没有公布於众,而且这篇调查本身已被原单 位删除,其原因是它引发了中国内地网民的猜测,说这是影射 中共宣传系统针对当今中国最高领导人的一系列「高级黑」事件.

5 笔者对此事的解释和《德国之声中文网》翻译的上述分析 略有不同:中国官方媒体不发布调查结果的最主要原因,也 许不是为着淡化中国内地网民解读中共宣传系统某个具体项 目或演出或标语口号,是否在公然「高级黑」当今中国的最高 领导人――这其中有太多的想像和猜测.最主要的原因在笔者 看来,是该项调查报告的结果很可能包含了内地网民太多的实 事求是的回答,直率指出中国当今的官方宣传本身就是催发 「高级黑」的肥沃土壤,因为那里面有太多的虚假、吹捧、伪善、媚俗、过度抬高、注水数⒗沸槲拗饕宓鹊.如果 内地读者受鼓励去举报被该项调查报告所列举的那些「高级 黑」的形形色色表现,中国大陆最主要的宣传单位及其宣传品 就会首当其冲,时时中枪日日流血,那岂不是乱了套? 中国特色的「高级黑」和政治幽默的比较研究 以上笔者对中国特色的「高级黑」作了几点解析,目的是

4 以上均摘自 《凤凰资讯》 的专题报导: 「 《人民论坛》 官网推出调查:如何识 别 『高级黑』 ?」 该专题报导直至

2016 年8月28 日仍然完整在线,资讯极 有参考价值.

5 详阅 《德国之声中文网》 译文综述: 「 《南德意志报》 在其政治版发表署名文 章 『当幕帘滑偏(Wenn der Vorhang verrutscht) 』 」 ,2016 年6月2日. .xiv. 为着讲清楚一个要旨:本文集不是属於上述中国大陆官方媒体 所鞭挞的那类「高级黑」作品,而是属於政治分析与政治幽默 的交叉融合作品.对政治过程或政治事态进行分析时,顺手剥 离和凸显其中的高级幽默成份,是本文集的立足点.笔者绝对 不是运用中国大陆官方媒体界定的「高级黑」手法来制造素 材,无中生有地去「黑」某某个人或某某机构或某某政策或某 某措施,而是把原本隐藏於或离散在政治现实里的细腻精致的 幽默成份客观地展现出来.如果你非得把它们同「高级黑」 牵挂起来,你至多只能称其为「高级黑色幽默」.就全书而 言,笔者把这种展现放在较次要的地位,首要的工作还是在於 分析评论政治现实里的非幽默成份,那里面其实有太多的泪和 血.全书的结构安排,是以中国内地的政治舞台为出发点,然 后延伸至两岸三地的政治交往互动,最后延伸至中国政治里面 的国际政治要素――这个视角非常不同於国际政治里面的中国 政治要素. 笔者对严肃政治中的幽默成份早就――起码可以从1985年 在美国波士顿地区攻读比较政治社会学博士课程时算起―― 发展出浓厚的辨识和展示的兴趣,并且非常幸运地后来结识 了几位研究政治和幽默、幽默和社会抗争、几大文化传统里的 幽默特色的国际知名学者,更有幸的是参与了她们领头的研究 幽默课题的国际合作项目.她们组织协调的研究成果包括笔者 的论文,随后以英文出版了两卷本的专集,广受好评.

6 眼下 这本中文论集可以说是笔者参与那个国际合作项目后的第二

6 Jessica Milner Davis and Jocelyn Chey (eds.), Humour in Chinese Life and Culture. Resistance and Control in Modern Times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13). A companion volume to Humour in Chinese Life and Letters: Classical and Traditional Approaches, edited by the same scholars and published by the same press. .xv. 高级政治和高级幽默以及 「高级黑」 个关联作品,第一个关联作品也是国际合作项目的,笔者的 论文是讨论为什麽在中国的红色资本主义体制里,会发展出 一个极具黑色幽默意味的利益结构――MAD (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

7 这个英文缩略词原来专指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 两个核武器大国的核威慑战略均衡:你若胆敢首先用核武器 攻击我,只要你无法在第一次核打击中全部摧毁我方的核武 器,我就会用核武器报复你.所以任何一方发动核攻击,都导 致有保障的双方灭绝后果.普通的英文词 mad 原意是疯狂鲁 莽,专用术语缩略词MAD 堪称是绝妙的一语双关. 笔者借用MAD这一术语,描述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中国大 陆的红色资本主义体制下,权力的掌控者和财富的所有者之间 的利益交换,简称为官商黑金关系,其实类似於MAD:双方 常常都在暗中留下对方的受贿、行贿、违法、犯罪的证, 以备关键时刻威胁对方或直接下手报复对方.笔者为写这篇 论文,收集了中国内地十多个公布的经验案例和亲手调研的 资料,全都饱含高级和通俗的黑色幽默成份.

8 该英文专集刚

7 X.L. Ding, '

The Only Reliability Is that These Guys Aren'

t Reliable!'

: The Business Culture of Red Capitalism , pp. 37C58 in Restless China, edited by Perry Link, Richard P. Madsen, and Paul G. Pickowicz (New York and Plymouth, UK: 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 2013).

8 多个迹象表明,中共十八大以后,有些党政部门也在沿着类似的思路,做 相关资料的整合、推广和利用.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出了多位高级贪 官污吏的浙江省宁波地区,於2016 年9月10 日――这正好是中共中央纪 检委宣布仕途起步於宁波的天津市代理市委书记兼市长黄兴国被撤职、接 受严重违纪嫌疑调查的同一时间――,发表了一条重点消息: 「最近,宁 波一本以反腐倡廉的漫画小册子 《清风漫笔》 引起人们关注.小册子用具有 讽刺意味的漫画、诙谐通俗的诗句,围绕习近平总书记关於党风廉政建设

68 句经典论述进行了生动解读.……首批印发四万本,求书者络绎不绝. 除了中纪委网站上对宁波这本漫画小册子进行了介绍外,今日 《中国纪检 监察报》 头版上的一则消息也对这个漫画进行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