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金华广播电视报》

2018 年3月1日责任编辑:叶映红 金华广播电视报

12 文化悦读 过年 古时候,一到腊月,村里各家各 户没有贫富之分,都忙着煮谷、舂米, 忙着酿年酒,蒸年,炒"米胖",爆萝 黍(玉米)花,准备切 " 米胖糖".

不过, 富裕的人家则会多切上点 " 米胖糖 " , 而贫者再穷,多少也都要切上几斤. 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活条件自 然贫苦,到了年关切的米胖糖,即使 数量不多,但有了这点干粮,既可以 满足我们过年的食欲,又可以在来年 粮食青黄不接时或到远一点地方干 活时充饥. 我母亲常常为这事要捣鼓 很多时日,遇上生产队粮食收成不好 时,还得去生活稍好点的人家借个几 十斤来,待准备就绪了,就请来村里 切米胖糖的师傅切糖. 以前农村里, 都有几个会这门手艺的. 切米糖师傅从来不要工资,但每 户人家都会用米胖糖或者一包香烟 作为酬谢. 据师傅说,切米胖糖很讲 究技术. 切糖用的水一定要用立春前 备的水,就是所谓的 " 冬水". 切糖的 时候忌风,否则,糖就要被酥化,很容 易切不成条块. 我母亲怕我们在旁边 妨碍切糖师傅工作,更怕我们不小心 多嘴,往往要么把我们支开,要么叫 我们烧火, 而我们看到马上有糖吃 了,也学得十分乖顺、听话. 切糖师傅 切好的糖都由我母亲亲自贮放进陶 制的罐罐坛坛里,虽然少了点,但也 够撑一段日子了. 年关迫近, 家家户户都要" 掸尘", 也就是清洗各种器具, 拆洗被 褥,打扫门闾庭院,掸拂蛛网尘垢,通 浚阳沟暗渠, 擦洗家什大小物件,室 内室外,窗明几净,整洁干净. 到了腊月最后几天,村里每户人 家几乎都在宰年猪,这也是屠工最忙 的时间. 宰猪这一天,女主人一大早 就烧开了一大锅水,男人忙着搬摆屠 宰工具:两条阔板长凳子,一只褪猪 毛用的大圆桶,一个接猪血用的阔口 大陶钵或水盆. 一头养得肥大的猪, 须有三四人帮忙抓猪才行. 这时,伴 着肥胖大猪不停的嚎叫声,女主人会 虔诚地点燃三柱香, 烧三张黄裱纸, 口中念着谁也听不见的呢喃声. 其意 是送猪以路费,愿它来世别再投生为 畜了. 年猪宰后,还需把一碗碗熟猪 血送给左邻后舍,以分享宰年猪后的 喜悦. 一碗熟猪血,礼轻意重,足见邻 里间的融洽关系. 除夕,俗称 " 卅日"或"卅夜". 这一天是小孩们最快乐的一天, 而大人们却忙得不得了. 为了过年的 大气氛,要在门、窗、室内的菜柜、贮 藏柜等处贴上门对 ( 春联),虽然门对 内容与解放前有根本变化,但与辞岁 迎春、驱邪辟秽、恭喜发财之类无多 大区别. 若是家有新丧,则应该用绿 纸写的门对贴上三年,寓意示孝. 在农村,农家人很看重 " 谢年". 用备好的猪头三牲等福礼, 祭拜天 地、神佛,俗称 " 谢年",亦叫 " 谢佛", 这是人们对大自然的一种感恩之情, 也是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五谷丰 登,祈求来年家门添福、平安幸福. 我母亲每年都要做这种仪式,而 且也要我跟在她身边帮忙. 在村口的 邢公大殿里或在迎龙灯的龙头爷爷 那儿祭拜后,在家里进行,用桌子设 斋,摆在家门口. 在桌子上,贴有红纸 条的猪头上插上三支竹筷,一把刀口 向上的菜刀应靠在猪头边,三只小盅 盛好谷米、豆、麦,三杯茶叶水,以及 馒头或水果糕饼之类, 表示荤素兼 备. 点燃三根香,先在家门口祭过天 地,又在斋桌前拜谢,同时嘴里念念 有词,时轻时响: " 千也谢, 万也谢, 千谢万谢卅 夜;

一年又一年,年年好过年;

福也来,运也来,年年发大财;

一谢天,风 调雨顺太平年;

二谢地,五谷丰登满 仓柜;

三谢门官和门神,六畜兴旺升 阳泰,全家人口保青春. " 歌毕,再次跪拜. 又拜锅灶娘娘, 祈求灶君菩萨 " 上天呈好事,下地保 安民";

再拜门神、猪栏土地,以求来 年养猪平安顺利快长快大. 放过炮 仗、鞭炮,插香于门口地上,表示谢好 天地;

插香于门楣、灶头、栏头,以示 谢过神灵. 于是,收斋撒筵, " 谢年"礼成. 等到傍晚则要祭祖宗,俗称烧客 ( 隔)岁. 母亲吩咐我拿抹布把桌子、 靠背椅擦干净,然后一一摆好,而且 桌子的纹路与大门千万不能对竖,寓 意不可漏财. 桌子上放有肉片、炖鸡 肉、豆腐干、豆腐皮包萝卜、藕片、白 米饭各一大碗,黄酒一壶,八只酒盅, 八双筷子,燃香点烛,持香到野外朝 祖先茔地方向拜接至案前,意让祖先 尽享美酒佳肴. 祭毕,持香送之于野, 叩送昭穆祖亲归厝. 其实,这种祭拜祖先礼式,也就 是彰显了忠孝传家的传统意义以及 发自内心的孝亲情感,除了表达怀念 之情之外,还是怀念. 听我妈说,以前的贫穷人家过年,尽管视之过大关,却也要全心竭 力办得丰盛、体面一点,以庆家人团 聚,共享天伦之乐,所以年夜饭称团 圆饭,俗称食客 ( 隔)岁. 如果家人还 有在外不能如期赶回,桌子上也要放 上大碗、酒杯和筷子,杯子里还要斟 满酒,以示团圆共餐. 大年三十晚上,年夜饭桌上必须 有猪头、猪肠,寓意年年有 " 长头";

有鱼,以谓 " 年年有余";

还要摆上鸡肉, 在上面放着鸡头,以示 " 鸡鸣早起", 不使人懒惰. 每个人的面前都会放着 一大块肉,一大碗掺了只不过少了一 点的萝卜饭,还有一个红包,并说 " 吃 不完,留着明年吃"的话,防止我们小 孩子会脱口说 " 不够" " 吃不饱"等晦 气话, 但实际上都只能吃一丁点,因 为在正月里还要招待亲戚朋友,稍贫 困点的人家都是如此,不像现在想吃 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吃好年夜饭, 母亲暗暗拿出一张 草纸, 在我们的嘴巴上抹了几下,随 口嘱咐着 " 又大了一岁,千万不许骂 人、说脏话",又拿上桌子上的红包塞 在我们的手里, 可算是收买我们了. 那个时候,这个红包到了第二天还是 被母亲收回. 我们也不当回事,玩乐 才是我们的唯一. 若是晴天的话,这 一晚便是小孩子的天下了,玩起捉迷 藏、抓"强盗兵"、漂铜板、抽罗陀 ( 陀螺)什么的;

可是,遇见下雨下雪的年 份,就得老老实实跟着大人围坐在灶 台边陪着, 以守" 万年香火绵延不 断",一坐就是大半夜或者一整夜,这 就是通常所说的 " 守夜". 从建国以来到现代, 除夕夜里的 景象又彻底改观了. 随着时代的前进 和社会经济发展突飞猛进,现在的除 夕夜里,家家户户的高楼上挂着大红 灯笼,灯火通明,年轻人不是玩电脑, 就是看手机,还有跳舞唱歌的,或者 走象棋、玩扑克的,尽情欢乐. 近几年 来,燃香守烛之举已渐渐趋于淡化. "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对农村 里人来说,有了一种带有鲜明特点的 民俗,不仅仅是代表了一个农耕传统 观念,而是人们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 本质上的履约,传统与现实、物质与 精神,从根本上成了的一种相互之间 密切联系的文化现象. 再则,新旧习 俗无时不刻在过程中演变, 形式变 了,精神不变,亲情和团聚的重要性 已经深深烙进每个人的骨子里,过年 将是情感与传统文化沟通的桥梁,既 表达了人们对家庭、情感的守候和对 传统农耕文化的强烈认同,更是在彰 显着中华民族的情感精神. 文/邢世樟 在金华民间,通常说过年就是过春节,按照传统习惯,应该从腊月的初八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 只有闹过元宵节后,热热闹闹的 " 过大年 " 才算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