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8 潮头 Tide》

2019 年4月17 日 星期三 主编: 冉杰 编辑: 唐勃 投稿邮箱 [email protected] 美编: 王山 ENTREPRENEURS'

DAILY 潮头

8 Tide 本版稿件在叶大周末曳网(http://www.qcxh.org.cn) 和叶潮头文学曳公众号同时刊发 水边( 组诗 ) 姻(四川) 杨然 天鹅 我爱打猎 在故乡草深的湖畔 一个从来没有天鹅的地方 谁知道那天黄昏 会飞来一只天鹅呢? 枪声惊破了牧歌般的平静 我才发现她飞出了湖泊深处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飞禽! 美如梦中的白雪公主 她匆匆飞向对岸 我的目光跟着飞去 却没有把她追上 是我惊走她的呀 我不知道她已来到水草丛中 我是不愿意惊吓她的 我瞄准的是一只鹞子 我爱这意外相逢的少女 从此在湖畔天天等她 她却没有再来 我的猎枪开始生锈 锈得一天比一天沉重 像我内疚的心 美丽的天鹅回来吧 我不打猎了 我恨自己, 也恨猎枪 更恨叼走我小白鸽的那只鹞子 水鸟 汉字不能描绘的啼鸣 来自河流的午夜深深 都睡去了 生命只有一次的人们 听听这孤零零的长叹 该是何等明亮的漂泊 第一声叫响河流很长 没有睡 河流自诞生以来 就在不停地走 要么中途干涸 要么归宿到海 第二声拥有整个夜空 整个夜空中 就只有水鸟清醒 它失意它求爱 都依据一声声鸣叫 动情, 毫无顾忌 整条河流整个夜空 都归水鸟所有了 黑暗中我眼睁睁听着 这孤零零的明亮 从河这头 直响到河那头, 两岸空远 整条河流整个夜空和水鸟 全都闪烁在我耳朵 终于欣赏到自己 为什么每夜临睡 总想大哭 夏夜之泳 一个人爱在午夜前来游泳 静静地面对星空, 拍打水的呼吸 近处的房楼, 灯光是孤独的 如果这世界, 还有人迷恋阅读, 迷恋写作 灯光投来水面, 陪伴我沉浮 除了水的节拍,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世界诗人是孤独的 心, 何时才能够重新滚烫起来 重温激情的梦, 初恋的梦, 少年的梦 也是在水中, 在月下, 也是一个人 爱在午夜幻想情人, 幻想命运, 幻想未来 偏偏不会幻想, 今夜爱一个人游泳 星空是孤独的, 因而渺小, 容不下一个人 千百年来, 人们在树阴下 在草丛里嘤嘤自语 彗星是听不见的, 不管有多么光辉 河流远去, 我只有静静地躺在水边 静静地思考宇宙, 上帝 静静地面对死亡 因为, 生命不可以再来一次 死亡, 也不可以再来 这样在星空下击水, 呼吸, 仰泳 在夏夜的星空下, 上帝满脸都是虚无 宇宙满脸都是静, 只有水是生动的 星星在经纬网上有名有姓 都是人类假设, 人类想象, 人类命名 星星在水中混为一体 被我击碎, 吸入, 吐出 这一切真好, 可以再来一次 从这岸到对岸, 星空依然不理 水的映照, 心灵的映照 上帝不知在哪里玄妙 宇宙, 却冷冰冰摆渡在头顶 小是巨大的, 小是万物伊始 小是卵子也是精子, 到后来高大成人 小是无限的, 正如宇宙的爆发 好久才会再来一次 静静地躺在水边 宇宙很深了, 上帝很轻了 生命, 却分量很沉, 很沉 正如我这湿漉漉的裸体 河流感动我的生命 从远方来的未知, 是无限的 到远方去的谜, 也是无限的 只有两岸静止, 树阴不走 只有我和星空相约, 明天再来游泳 这一切真好, 星座和水声 明天, 可以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水边的阿荻丽娜, 或浣花女 水边的阿荻丽娜, 是谁 只知道写满情人名字的音乐水 顺着奇妙的倒影, 无尽地流来 那是我梦中的浣花女, 故乡的浣花女 想起来还散布着情窦初开的香气呵 散布着春暖花开的香气, 尽在无忧无虑闪烁 让干干净净的欲望, 在肉体之上 让深深沉沉的依恋, 在梦想之上 谁不愿在夜深人静的幽远水边 独自一人, 洗净自己有罪的身子呢 只让月亮知道, 只让风知道, 在水一方 沿着诗意逆流而上, 我找到了你 我的先民最初的女孩子, 是那样明媚 以至于让销魂的佳句流传于千古 水边的阿荻丽娜, 或浣花女 各种肤色的眼神, 不约而同留住了你 最初的情人或恋人, 也是这样入梦的 也是这样在水边, 为我展开抒情的迷离 任我陶醉, 也任我想象和爱美 今天我是音乐的, 明天我也很诗词 我听你明, 听你丽, 听你鲜艳和妖娆 我写你舞, 写你飘, 写你轻盈和闪耀 月光为我涟漪好路了 雪夜为我解释温暖的故事 我认定你是东方的 曲子, 却冉冉升起, 在远处 我就要沉浸于春意 在美的肤色下渗透, 在爱的渲染里流走 我宁愿消沉, 如果是被你淹没 我宁愿潜游, 如果是被你注满了自由 你听, 你听, 你悠远如魂的音色 正带我向故乡流去、 流去 在夜深人静的幽远的水边 甲壳鸟 甲壳鸟从石缝里钻出来 潜水、 浮水、 点水、 振翅、 飞升 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惊呆的人们放在眼里 就在头顶上方回旋、 漫步、 细语交谈 在我们膀间、 手间、 腰间肆意穿行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没有理由怕谁 它们的翅膀亮闪闪的 那是一种蛋壳状的翅膀 打开、 合拢、 关上 包含了一个浑圆而又完美的肉体 一个自足、 自信并且智慧的生命 这双亮闪闪的翅膀呵 黝黑如记忆深处最肥沃的故乡土地 放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 它们在空中回旋、 漫步、 细语交谈 集成了昆虫、 鸟类和爬行动物的优点 而对游客如织的山路满不在乎 这些游客都是慕名而来的 慕它们的名, 来游阿尔卑斯山 晃眼一看, 这山竟然集成了古堡、 石林 雪峰和火焰山的倒影 而把最美的山谷留给甲壳鸟 把最美的水, 留给它们居住的石缝 此刻, 甲壳鸟从石缝里钻出来 那里曾经是螃蟹居住的地方 失去翅膀的王者没有理由横行天空 而由它们占领森林、 彩虹和山水 三三两两, 细语交谈, 漫步在群像之上 漫步在我们这些惊呆了的群像之上 在我们膀间、 手间、 腰间肆意穿行 我现在也跟甲壳鸟一模一样了 潜水、 浮水、 点水、 振翅、 飞升 把梦打开、 合拢、 关上 我也是一只既古老又年轻的甲壳鸟了 湖边 那时候, 只要有一个湖边, 世界就美得够伤心了. 要走好远好远的路, 才能到达呵. 雨水不期而至, 戛然而止. 针尖在我家已没法立足. 冲走的不仅是泥, 梦想中也可能有鱼, 更有泡沫. 就想湖边诸多事情, 我听二哥讲的, 除了唱歌, 还有流泪, 最美的还在后头. 翻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 涉过了一条河又一条河, 他们来到湖边, 心就累得不想再走了. 哪有美酒, 只有香烟, 而且要一口接一口传递去抽. 他们, 却都乐坏了, 一支接一支在那里放声唱歌. 心中的世界都飞了出来, 周围有的是水, 不再怕口渴. 心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仿佛闭上眼睛就能感受睡美人抚摸. 天就黑了下来, 惹燃了随身携带的篝火. 放纵的抒情都应声而出, 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原来的自我. 星星在水中一颗接一颗出现, 描绘着遥远世界的生活. 倒影中慢慢映现出雪山, 呵, 月亮出来了. 他们感到自己全都融化了, 仿佛是他们泪水养活了这片湖泊. 像一位散发的姑娘沐浴在梦中, 整个宇宙的透彻也不过如此了! ……许多年后我来到湖边, 要走好远好远的路才能到达啊. 他们都去了远方, 我在湖边却冷得无法诉说. 拱桥、 铁船、 护拦以及门票, 这些湖外之物, 现在都有了. 当年的放歌荡然无存, 唯有柳条在抽打日月的轻波. 现在, 这世界到处都有湖边, 只是不见了火热的情歌. 最著名的湖边永远人山人海, 谁知道还需要几步就到达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