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父亲的春联》

(五) 我正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 朋友 发来一条短信: 年近路遥, 飞鸟还巢, 有心约邀, 略 备薄肴, 红泥小厨, 促膝话聊, 一年远 走, 有你不老. 年近, 聚会扎堆. 惟愿在万千聚会 了,少一些攀比, 少一些炫耀, 多一些 倾吐, 多一些畅聊. 岁月苦短, 我们多 半攀着攀着就累了, 比着比着就老了. 还是三五人, 支一只小炉, 略备薄 酒, 在人生至味里烘出生命的温度来. 我把大包小包的年货提回 家,父亲高兴得像孩子似的翻 来翻去,嘴里不住地评价着东 西的好坏优劣.可是,当看到 一张张精美的门画时,他突然 无语了.眼神里的光芒渐渐黯 淡下去.我知道,父亲又想起 了他的春联. 父亲的一手好字在十里八 乡是出了名的. 那时,村里谁家有个红白 喜事需要写对联都会请父亲帮 忙.特别是春节,是父亲最忙 的时候.一进入腊月,父亲就 把他心爱的毛笔拿出来用清水 再三涮洗,然后仔细地捋好放 正,把墨汁准备得足足的.他 还有一个 宝贝 ――一本发 黄的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地 记了很多对联,五花八门样样 俱全,这都是父亲从各处搜集 来的. 腊月二十三祭灶之后,我 家就热闹起来.村里的人陆陆 续续夹着红纸踏进门来.见了 父亲恭恭敬敬地递上烟,嘴里 喊着或叔或伯或哥,请父亲给 他们家尽快写好.父亲是个和 气的人,总是满脸堆笑地应 着: 一定,一定. 那些纸张 红彤彤的,透着喜气,溢着欢 乐.有的人家已经根据门的数 量裁好大小了,告诉父亲哪个 是大门上的,哪个是灶上的, 哪个是院子里……父亲根据情 况分别挥笔写上不同的内容. 喜居宝地千年旺 福照家门万 事兴 这是大门上的. 日行 万里,出入平安 这是车上 的.有的人比较懒,只是拿来 一大张红纸.父亲还得用小刀 按照他们的需要认真地一点点 裁好. 年关越来越近, 父亲也越 来越忙. 有时一写就是一下午, 但我从没听他说过一声累. 从 人们千恩万谢的言语中, 从父 亲那满面红光, 神采奕奕的眉 眼神情中, 我看到的是一种被 需要被尊重的幸福喜悦. 一晃很多年过去,这样的 情形也只存在于记忆中了.随 着市面上印刷精美的门画春联 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档,手写 的春联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 野.为了省事,大家很少再买 纸写对联了.我家也失去了以 往的热闹.找父亲写对联的人 变得凤毛麟角,偶尔一次也只 是临时缺了哪一个,救救场而 已.我家的春联一开始父亲坚 决不随大流,一定要自己写. 可贴了几年之后,看看人家门 上鎏金烫红,华丽漂亮,我们 家的门就显得太黯淡无光格格 不入了.在我们的强烈反对 下,父亲也只好忍痛作罢.那 支曾受宠无比风光无限的毛笔 也静静躺在一角,生了灰、落 了尘.寂寞、孤独、失落,如 父亲.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去 年得了脑出血,虽不太严重, 但也失去了曾经的精神活力. 今年邻居家办喜事,拿来红纸 让父亲写对联.他的脸上再次 呈现出喜色,但拿起毛笔,手 却哆嗦个不止.试了几试,停 了几停,却始终无法写成字. 他颓然地跌在椅子上,再没说 话.父亲,真的老了. 年前年后, 喜事渐多, 不觉间, 贺喜提上了重要日程.你有心情, 奉上薄礼, 人有心意, 挑个日子, 随 便坐坐. 饭局, 免不了喝酒, 对于不 端盅的我, 吃饭, 成了苦差事. 刚一落座,有人斟酒,你说不 喝,人家不信,免不了一番口舌之 争. 继而 战争 升级, 群起而攻之, 多少得喝点.见大家如此盛情,心 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可 胆囊炎 的折磨,犹历历在目,让我不得不 理智. 此时此地, 坚持不喝 是何 等艰难. 饭桌上,就是这样, 焦点 总 不断变化着,不知何时,我淡出了 大家的视线.倏地,有种逃过一劫 的感觉,不禁暗自庆幸.人家觥筹 交错, 我静观, 不喝酒, 少说话, 免 得惹 酒 上身. 人家摸杯, 咱去提 筷, 人家放筷, 咱停夹菜. 在氤氲的 酒气里, 和大家保持着同步. 酒过两杯,喝酒形式亦有变 化, 大家共饮 继而转为 彼此对 喝 ,像在做小学语文里的连线搭 配题. 此时, 尴尬再次上演, 不喝酒 的我, 端着茶杯和谁 连线 呢. 看 着大伙频频举杯,淋漓畅快,我始 终 按兵不动 , 怎能用 茶 代酒表 示心情.热火朝天的场面中,我成 了一处不太和谐的风景. 我突然感 觉心虚起来,想用自己的缄默不 语,逃离大家热辣辣的视线,但终 未起效, 还是被人 盯 上, 有 坚持 真理 者, 能少一村, 不少一家 , 硬是把 连线 进行到底. 我羞赧地 端起茶杯,人家端的是酒,忽然有 种欺负人家的感觉,遂补上一句: 随意, 随意. 酒过三巡,不少人醉意微醺, 有人戏谑:喝酒伤胃,不喝酒伤感 情.此言一出,坐在旁边的我直冒 冷汗, 没碰酒杯, 竟也脸红脖子粗, 好似 项庄舞剑, 意在沛公 , 心里 不禁打趣:呵呵,喝酒伤的岂止是 胃, 不喝酒焉能伤及感情. 好不容易,捱到了 曲终人 散 , 甚觉轻松. 大家彼此寒暄, 手 紧紧地相握, 大声地抒发着酒后的 感言, 盛情相邀, 下次再聚. 与之话 别,总免不了送我一句:下次不能 再滑头了.于是我百般解释,身体 确有小恙, 请多包涵…… 入席, 便觉五味杂陈, 离席, 别 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久而久之,有 了饭局,便寻种种理由推脱,觅得 安闲, 喝粥吃面, 享受那一份自然. 冬至过后,气温一天比 一天低,乘坐公交车出 行,对于不开车上班族可 能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选 项:节能环保还能体会世 间百态. 以前只知道亳州有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