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jingluoshutong | 2015-12-03 |
石榴树的确很老了, 具体有多少个年 头, 连亲手将其栽下的母亲也记不清楚了. 记得小时候, 春天一到, 母亲就开始给 石榴树剪枝、 施肥, 我和弟弟们便帮母亲给 石榴树浇水.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 石榴 树开始发芽, 慢慢地长出了嫩叶, 给小院增 添了勃勃生机. 花石榴树的花期很长, 从春夏之交一 直到深秋陆续都有花开, 但我家的那棵是 果石榴, 只在五六月份开花.那个时节也 是院子最美的时候, 石榴花灿若云霞, 石榴 叶绿得发亮, 整个小院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石榴树浑身都是宝.石榴树的花和叶 有清热解毒、 消炎杀菌的功效.有一天早 晨醒来, 我的眼睛突然看不清东西了, 而且 又红又肿, 很是难受.母亲先是用捣烂的 石榴叶敷在我红肿的眼睛上, 然后再用石 榴花泡水不断为我清洗眼睛.到了晚上, 我眼睛上的红肿就消了. 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为我治疗腹泻的 事.那是在寒冷的冬天, 我得了痢疾, 腹泻 不止, 肚痛难忍.几天下来, 我已是面黄肌 瘦、 虚弱无力, 连站都站不住了.那时的医 疗条件很差, 请村里的赤脚医生看过, 也用 过了各种土办法,我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母亲急得直抹眼泪, 到处打听治疗痢 疾的方法.后来, 母亲听说有位老郎中治 疗此病很有办法, 便迎着刺骨的寒风赶往 几公里外的老郎中家.老郎中已多年不行 医了, 家里没有现成的药, 只是开了一个药 方给母亲, 并再三嘱咐道: 此药须加一味石 榴皮才有效. 夜幕降临时, 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躯 回到家里. 药是抓回来了, 可大冬天的去 哪儿找石榴皮呀?唉―― 母亲喃喃自语 着, 一脸的愁容.我躺在床上, 望着体单衣 薄、 满脸憔悴的母亲, 心里难受极了.这时, 我多么希望窗外的那棵石榴树能突然 显灵, 结出累累果实, 以解我母子之危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 母亲猛地从凳子 上站起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 提起马蹄灯快 步来到石榴树下, 小心翼翼地扒开厚厚的 树叶, 仔细地翻找起来.其实, 从我记事 起, 石榴树年年开花、 回回坐果, 可因为病 害不断, 再加上鸟啄虫咬, 到最后几乎一个 果实都没落下过, 哪会有石榴皮呀!我真 担心母亲是急疯了.过了好大一会儿, 我 竟然听到了母亲惊喜的声音: 真是老天有 眼啊, 我儿有救了! 我知道母亲找着石榴 皮了.小小年纪的我竟然也迷信起来: 莫 非石榴树真有灵气了? 哦―― 我终于记起来了: 那是中秋 后的一天, 正在干活的母亲不经意间发现, 在石榴树最顶端, 茂密的树叶中, 还有一颗 石榴, 那可是石榴树多年来落下的唯一果 实.母亲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个布满黑褐色 斑点的大石榴, 如获至宝.我和弟弟围坐 在母亲旁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手 中的小刀.小刀在石榴皮上轻轻一划, 那 亮晶晶、 红灿灿如玛瑙般的石榴籽便呈现 在我们眼前.我迫不及待地掰下一粒放进 嘴里,顿觉果香四溢、 酸甜爽口,好吃极了.那块被我顺手扔掉的石榴皮, 成了我 的救星. 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 我的病渐渐好 转起来. 事非经过不知难 , 自那以后, 每 当石榴成熟时, 母亲都会把我们扔掉的石 榴皮收集起来, 晒干后精心保存, 以备急 用. 那时候, 我家的日子很清苦, 一家人勉 强能吃饱饭.逢年过节, 每次看到我和弟 弟眼馋别家孩子吃糕点或水果时, 母亲的 心里都异常难过.随着石榴树结成的果实 一年年增多, 母亲也开始想着法子为我们 储存一些石榴. 母亲第一次为我们储存石榴, 是在我 家石榴树挂果最多的那一年.母亲先是拿 来一个洗干净的坛子, 在坛子的底部铺上 一层细细的沙土, 精选出没有一点儿伤痕 的石榴, 轻轻地放进去, 然后找一根中空的 小竹筒轻轻地插入石榴间的缝隙用来换 气, 接着再覆盖上一层细细的沙土, 最后找 块油纸封好坛口, 将坛子存放在一个阴凉 通风的地方.随后, 母亲隔上一段时间便 打开坛口看看, 捡出烂掉的石榴, 这样就能 将石榴存放到春节.那个春节, 当左邻右 舍的孩子们欢天喜地炫耀着年糕糖果时, 我和弟弟也吃上了酸酸甜甜的石榴. 几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我早已像一粒 随风飘散的种子落进了另一方泥土, 只有 那棵沧桑的老石榴树依然默默地守护在我 儿时的小院里, 翘首期盼着远方的游子归 来.每次回乡下老家, 我都会静静地来到 石榴树下, 紧紧地依偎着她苍老的身躯, 待 上很久很久, 那种温馨和幸福, 犹如酣睡在 母亲的怀里…… (单县县局) 老石榴树李存斌 母亲是位普通的农村妇女.作为家 庭主妇, 母亲做了一辈子的菜, 可始终没 有做好, 可口 便是超常发挥, 色香味 俱全 是不敢奢望的.不过, 就像每位母 亲都有自己的 拿手绝活 一样, 母亲也 有一个绝活, 那就是烙菜盒子.菜盒子 是鲁西北一带的一种吃食, 两层薄饼中 间放菜馅, 饼有锅口大小, 烙熟即可. 不记得什么时候爱上了母亲烙的菜 盒子, 似乎从记事起便已认定那是人间 美味.小时候, 每每见到人家的孩子吃 肉馅包子或水饺, 我总是馋得口水直流, 跑回家找母亲要.那时年幼, 哪里晓得 家里日子艰难吃不起肉!长大后才知 道, 母亲因为不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没 少偷偷掉泪.母亲被我纠缠得没办法, 便找出各种 不吃肉 的理由, 最终以 烙 菜盒子吃 做结.门口菜园里花花绿绿, 都是母亲种的各类时蔬.无论是菠菜、 小葱还是韭菜、 白菜, 都可以用来烙菜盒 子.我最喜欢菠菜馅的菜盒子. 母亲和好面, 拌好馅后就开始烙菜 盒子了.那时, 母亲年轻, 烙起菜盒子 来, 动作如 行云流水 .只见她先在大 锅的炉膛里放上几根茶碗口粗细的木 柴, 让火不紧不慢地烧着, 然后就在灶前 做饼.母亲做的饼又薄又圆, 放在浅子 上如同满月一般.她在饼上放上拌好的 馅, 将馅均匀铺开, 然后把鸡蛋嗑开指甲 盖大小的孔, 将蛋液细细甩下.鲜艳的 蛋黄落在翠绿的菠菜上, 如同开在草地 上的朵朵蒲公英.做完这些后, 母亲在 馅上盖上一层饼, 挤压边角使两层饼完 全合在一起, 菜盒子便做好了.待到锅 烧热了, 母亲在锅里倒上一点油, 然后将 菜盒子轻轻 顺 进去, 嗤 的一声, 香味 便弥漫开来.等到饼两面烙得金黄, 便 可以出锅了.我坐在灶前, 看母亲有条 不紊地烙菜盒子, 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吃菜盒子的时候, 我总喜欢把上层 揭开丢到一边, 只吃馅多的下层.看到 热腾腾的菠菜上覆盖着片片或洁白或鲜 黄的鸡蛋, 我便馋得流出了口水.母亲 只拣我丢的上层吃, 那上面只有薄薄的 一层菜, 鸡蛋是肯定没有的. 后来, 生活条件好了, 吃肉不再是种 奢望.可每当想家时, 最怀念的还是母 亲烙的菜盒子.无数个久别重逢, 回家 时迎接我的总是那熟悉的菜盒子.那年 暑假天格外热, 我从外地归来, 回到家 时, 母亲正在厨房烙菜盒子.灶膛的火 正旺, 烟弥漫在屋里, 菜香混着烟气四下 飘散.朦胧间, 看到母亲正在灶前忙碌, 一样地添柴、 做饼、 调馅、 甩鸡蛋……只 是有些手忙脚乱.我的眼睛顿时湿润 了, 走到她的身后, 叫了一声 妈 .母亲 转过身来, 满头大汗, 衣服已经被彻底浸 湿.我再也忍不住, 眼泪决堤而出, 怕被 母亲发现, 只好佯装被呛, 捂眼咳嗽掩 饰. 那天的菜盒子格外香.我像小时候 一样, 揭开上面一层, 将底下那层卷起递 给母亲.母亲愣了一下, 缓缓接过去. 我拿起上面那层, 轻轻放进嘴里, 透过迷 蒙的泪水, 看到母亲的泪珠已然滑下. 我的母亲不懂得诗词歌赋, 也做不 出美味珍馐, 但她不厌其烦、 不辞辛劳地 用饭菜填饱我的肚子, 用无数美味的菜 盒子满足我的口腹.母爱如斯, 温暖我 心, 也给了我永远的念想. (高唐县局) 菜盒子 张玲玲 一段二胡、 一曲铿锵有力的京剧, 在黄 昏的炊烟里袅袅上升, 村子里弥漫着古朴 厚重的莒地味道. 小时候, 我家住在莒城县城 (现在的莒 县) 东南不远处.在村前一条河流出土的 文物上发现了中国最古老的图象文字.爷 爷就是那一方水土养育出的私塾先生.他 戏曲、 书法、 《周易》 无一不懂, 更是用一肚 子国学故事丰富了许多孩子的童年时光. 爷爷对我管教甚严, 在我五六岁时, 他 就拿一条麻杆做成的小鞭子, 从一群疯玩的 孩子里赶着我回家.到家后, 他拿起一只毛 笔, 坐在我身后, 握着我的小手一笔一划地 写毛笔字.见我累了, 他就教我背诵 《三字 经》 、 诗词.我记得, 他读起书来总是摇头晃 脑的, 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国学与传统文 化, 便在那时嵌入我的生命之中. 随着社会阅历逐渐增加, 我渐渐觉得, 国学的传承不仅仅通过古文诗词, 还通过一 份可以让人一生受益的价值遵守、 一道民族 文化旗帜下的家风――忠厚、 豁达、 正直、 不争.工作和生活中, 难免遇上烦心事, 若计 较起来, 有时可以和人吵一场、 打一架.冲 动愤怒的时候, 脑海中时常浮现爷爷摇头晃 脑读书的形象和那敦厚淳和的古文, 便顿时 醒悟: 吵完了, 是收不回来的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