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成人礼》

成人礼黄燕萍

1 .

引子 十六岁是钢琴键盘上一个最高调的音 只一响便不会再经历 在匆促的高吭中 , 你不出那是坦率天真的喜悦 抑或 悲怆激动的呐喊 如果有人能够在那青涩中有所回味 那是因为 , 必然因为 他学会了珍惜

2 .关於雨苇的十六岁 这是二部 酗 二年六月二十五日晚上 , 很寻常的一个 晚上 , 对所有人而言 . 再过几天便是香港回归的五周年纪念了 , 像江雨苇 这种年纪的时局 白痴勉强还知道 :随著 中国入世贸国 家打入世界中台实行小三通东北西北大开发祖国形 势一片大好 , 从来政治冷感家国情淡漠的香港人顿生并 迅速澎涨著极其热烈的民族意识一一就像疏离了多年的 父女情有朝一日忽然因为对方的成就而有了走近的时 候.江雨苇不知道她跟她的父亲有没有这样的一天 , 但 她肯定 , 有的话也绝不会是基於他的成就 , 单从他那张 萎靡不振的面相看来 , 已注定他是无福无禄的一个人 . 关於他的事雨苇不想多说 , 到底他不是她关心的人 , 她 也不以为自己是他关心的人 , 自从那场车祸开始 , 他跟 她之间的关系已逐渐退化到只有物质的维系 . 夜里仍受梦魇的折腾 , 只是习惯了 , 学会了不再嗥

5 0 小说家当代文学 总 第九期 叫,惊醒以后 , 只有无尽的长夜 ! 伤太重了 , 恨不得死 去!寻死 , 何尝不曾 , 十二岁那一年 , 就灌下大半瓶滴 露,却也没有拿去她的小命一一 「 江雨苇 , 竟然在学校招惹男同学打架 , 班长 , 打 电话叫她的家长来见我 .」老师吆喝 , 镜片后 , 没有 半丝为人师表的恢弘与体恤 . 雨苇於是知道 , 她跟世界 上所有的人一样 , 讨厌她巴不得她死掉 ! 「 犯不著 , 没有家长 , 我是死一一剩一一种一一: 她叫 , 咬牙切齿地叫 , 叫出了寻死的决心 , 她充满怨毒 的样子直把老师吓呆了 . 但她没有收拾 , 她跑出了那所 在作文里被滥称为 「 大家庭」的学校 . 远远地她停下 来,对著那座 「 大家庭」冷笑 , 朝地上唾了一口 , 唾 液里全是她的牙血 ! 跑出了学校以后 , 她到一间超级市场里逛 , 身上有 钱,足够买一大瓶滴露的钱 . 买了滴露后她开始盲头苍 蝇似地满街满巷去找公厕 , 找到以后也不管早等在外头 的中年女人 , 看见有人从厕格出来 , 她一夺步便把自己 闩进公厕里 , 拧开瓶盖 , 毫不犹豫地灌 、 灌、灌.喝了一半 , 她坐在马桶上 , 开始不能自制地打呃 , 继而觉得f心 , 接著不由自主地乾呕 , 最后天旋地转地 晕眩起来 , 全身的骨头像泥一样地软掉 , 摊在地上 . 有 甚麽人在惊天动地地拍门与叫嚷 , 该是刚才被她打尖的 那个肥婆 , 她拼命著全身的力气跟外头叫嚷的人喊 : 「 不要吵我 , 急甚麽急 , 我死了你便可以用了一一」 没有死 ! 醒来时遇著一对落寞的眼睛 , 她的仇人 . 这一个男人 , 眼睛为什麽哀恸 ? 为了谁 ? 可知道 , 她生 气了 , 更不会感激他 , 只会恨他 , 锥心剜骨的一种恨 ! 除了死便再没有任何消弭的方法 . 从前她的仇人眼中只有赌 , 任何一副牌 、 麻将 、 骰子,吸引力都要比家里大 . 从七岁 , 到十二岁 , 到十五 岁,她一直恨著他 , 没有少一些 . 至於这两年……这两 年,她不知道 , 因为她出现了 . 她叫她感恩 , 告诉她人 生是丰盛的……

3 . WI NNI E VS S UNNY 太安静了 , 这样的晚上 . 安静得让她有哭泣的冲 动.幸好案头的手提电话及时响了起来 , 是她正在等待 著的一个电话 , 不用看萤幕上的来电显示 , 光音乐她 便知道了 , 那是一个 S U N N Y在网上替她下载的音乐 , 以后那首歌便成了他的来电专利 , 让她的手提电话对她 唱那首迷人的恋歌 . 但事实上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 ? 早熟的雨苇想 , 她有时候觉得 自己的思想并不等如她的 年龄和外貌那样天真 . 某次他搂著她在旺角逛街 , 行至信和中心附近 , 忽 然有个穿粉红色吊带背心的女孩扑过来掴了她一巴掌 , 雨苇错愕地抚著自己的脸颊 , 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素未 谋面的女孩疯妇一般地扯著 S U N N Y , 手颤颤地指著她 尖叫:「 她是谁 ?S U NNY , 她是谁 !: 「你看不到我 搂著 她吗 ?你以 为她是谁 ?」 S U N N Y不耐烦地看著那女孩 , 态度淡漠得像对一个毫 不相干的路人甲 ・ 「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 :女孩的眼眶渐渐红了起 来.「大庭广众 , 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 !」S U N N Y向 那女孩吆喝 :「 况且我没有必要 向你交代我跟谁一 起!」「但你曾经说过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 前天晚上你还 跟 我做 ・ ・ . . 一」 「 那是过去式的事了……」S U NNY打断女孩的 话,尴尬地瞟了雨苇一眼 , 转头向那女孩宣告:「 我 告诉你 , 今天开始我们 G A MEO V E R 了,还说这些你羞 不羞!」雨苇看著那女孩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 却始终扯 著S U N N Y的T恤不放 . 泪模糊了她的眼线跟精致的妆 容.S U N N Y更不耐烦地警告女孩 : 「 好了 , 要哭回家 去哭 , 放开我 . 」 女孩紧紧咬著下唇 , 全身发抖 , 转而向伫立一旁的 雨苇发难:「 狐狸精 , 你敢抢我男朋友 , 说著扬手又 要打雨苇 . 却被S U N N Y及时抓住了手腕:「 我一一要 一一你一一向一一她一一道一一歉一一:S U N N Y 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