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夸张的诗人 | 2017-1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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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每一天, 不同的时间段都是有颜色的. 清晨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正午阳光白亮亮 的, 傍晚时分, 暮色四合, 是深深浅浅的灰 色. 那么, 黄昏是什么颜色的呢? 这还真不好 说, 我没有办法准确地告诉你黄昏究竟是什 么颜色的. 黄昏是蜜色的? 鲍尔吉 ・ 原野写过一篇 文章, 题目就是 《蜜色黄昏》 . 在鲍尔吉 ・ 原野 的眼里, 家乡内蒙古草原上的胡四台村的黄 昏像油画一般典雅, 在暖暖的蜜色里, 在黄 昏中, 村里的屋舍草木都成了准备外出约会 的盛装的情人. 黄昏, 是适宜情人约会的时 候, 在黄昏如蜜色般的暧昧情境里, 适宜任 何一段爱情的生长, 哪怕是屋舍草木、 湖泊 晚霞、 河流草地、 明月清风、 星星和马, 它们 都会成为彼此的情人, 自然的情人, 它们都 能在如蜜色般的黄昏里, 感受到爱情生长的 幸福. 在草原的蜜色黄昏里, 我 (鲍尔吉 ・ 原野) 曾经看过两匹马在夕阳的草场上漫游、 吃草, 然后交颈伫立, 蜜汁一样的暮色流淌 在它们饱满的肢体上. 我想, 在马抬头远望 的眼睛里, 被夕阳轻抚的河流该如蜜汁般浓 稠缓流, 草场该呈现出洒满蜜汁般的温暖色 泽. 草原的黄昏是蜜色的, 在蜜色的黄昏 里, 作为一匹马, 是无比幸福的, 它们漫游、 吃草、 交颈伫立, 它们任夕阳中的蜜色在自 己的身边肆意流淌, 它们也身披着草原上蜜 色的夕阳. 黄昏是琥珀色的? 是的, 黄昏, 是有着琥 珀般的色泽的, 昏黄、 朦胧. 说了黄昏是蜜色 的, 再说黄昏是琥珀色的, 仿佛多此一举, 其 实不然, 琥珀色和蜜色是相近的, 却又是不 同的. 蜜色容易让人联想到甜蜜和暧昧的东 西, 如爱情, 如夕阳下安静的村庄. 琥珀色容 易让人感受到温暖, 如家, 如母亲的怀抱, 有 历经岁月的痕迹, 有传递温暖的情怀. 和琥珀色最相近的是松脂的颜色. 松脂 是千万年前的黄昏, 松树流下的一滴幸福的 眼泪, 那滴眼泪中藏着斜阳的光辉, 如家般 暖意盈盈. 一只不知名的小虫飞得累了, 在 黄昏, 看见松脂如琥珀般的暖色, 于是就迷 路了, 它被松脂琥珀般的温暖色泽所迷惑, 爬进了一滴黄昏的眼泪里, 它以为回家了, 幸福地陶醉着, 却不知自己陷入了黄昏的陷 阱里, 在黄昏的眼泪里一觉就睡了千万年. 琥珀色的黄昏, 写下一个美丽的误会. 琥珀色的黄昏, 还是一个温暖的启示. 鸡栖于埘, 日之夕矣, 牛羊下来. 君子于役, 如之何勿思! 是 《诗经・君子于役》 中的句 子, 每次读到这里, 我总会想到黄昏时的村 庄, 鸡回到院里, 悠闲地踱着步, 咯咯地叫 着. 黄昏的日色晕染得一片昏黄, 如一块巨 大的琥珀, 村庄如琥珀中的静物, 沉潜着岁 月的安祥和静美. 远处的牛和羊是会移动的 一丛丛灌木, 它们从山坡上缓缓地向村庄走 去. 有人站在村口, 是年迈的父母, 是年轻的 妻子, 他们在向远方张望, 在这样的黄昏, 又 怎么能不让人倍加思念那个于役的君子呢? 黄昏, 该是远人归来的时候呀, 多么希望能 在洒满斜阳的村道上,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 影. 那个足以点亮黄昏, 点亮那双向远方张 望的眼睛的身影. 黄昏, 也该有能够温暖人心的亮色. 在扬子江边看雪 冬天, 扬子江边是有雪的. 我家离扬子 江不远, 下雪了, 我喜欢走到扬子江边去看 雪. 爷爷说, 大雪年年有, 不在三九在四九. 对我来说, 爷爷的话是可信的, 因为爷爷从 来不曾骗过我. 从我稍微懂事一点的时候开 始, 每年冬至一过, 在天气阴沉寒冷, 冷风直 往门里灌的时候, 我就盼着能有一场大雪. 我所盼望的那场雪, 多半会在我冻得鼻 涕直流, 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飘飘洒洒地 从天而降. 最初的雪, 是如粉盐一般的小星 雪, 几乎不值得一看. 它们细如白粉, 冒冒失 失地在空中乱撞, 不分东西, 撞落在地下, 又 钻进地里不见了, 只有在路边枯黄的草丛和 墨绿的灌木上, 才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色. 但只要是雪, 看到了, 仍然是欢喜的, 我甚至 会因为见到雪而破涕为笑. 我知道, 就要下 大雪了. 彼时, 想看一场雪的热情, 就像很多孩 子迫切地想看一个童话故事一样, 那样急不 可耐. 而雪对于我, 是有强如磁场般的吸引 力的. 我没有把雪当成是装扮童话世界的道 具, 我觉得, 雪是在我少年时期孤寂生活里 到访的一位朋友, 它给我带来欢喜, 它陪我 说话, 它也能理解我想要对它说的东西. 我 们是知己, 在寒冷的风里相遇, 却彼此温暖 了对方. 下雪了, 我一定要倚在门前看雪, 痴痴 地看, 也一定会独自走到扬子江边去看漫天 飞舞的雪. 看雪, 还是到扬子江边最好. 我家离扬子江还有一段路, 而我的外公 家就住在扬子江的大堤下, 有了近水楼台之 便, 我曾在扬子江边看过好多次雪. 我觉得 雪和扬子江也是知己, 它们彼此相知, 相逢 一笑时的默契和浑然, 给少年时代的我留下 了那么深刻的印象, 至今仍令我念念不忘. 下雪了, 我往江堤上爬, 外公追出门外, 向我喊道: 孩子, 外面冷, 衣服裹紧点, 别冻 着了. 外公的声音在我身后追来, 又被风吹 回去了. 这样的嘱咐, 是不应该在外面的冷 风中走得太远的, 它应该回到温暖的屋子 里, 在炭火红了的火塘边打转. 也或者是外 公的声音被我硬生生地甩在了身后, 掉在冰 冷坚硬的土地上, 又被风吹起, 无奈地打了 个旋儿, 像一片雪花, 旋即被吹得无影无踪 了. 站在江堤上, 身后的村庄开始一点一点 地变白. 屋顶的瓦披上了白色的鳞片, 房子 像江里的白鱼, 在灰白的村庄里游动. 烟囱 里的炊烟, 像鱼吐出的一串一串的泡泡, 咕 噜着. 村庄里的树耍 滑头, 把雪往枝与枝、 枝与干间的夹角里藏, 一点一点地, 直到再也藏不住了, 白了枝梢, 白了树干, 如在灰沉的纸上写下的淡淡水 墨. 村边刚刚翻过的土地, 又被雪犁了一遍, 涌起了一层层白色的浪. 江堤上的风大, 近岸处的芦苇折断了不 少, 岸边的杨柳也矮小了许多, 渡口边的船 泊在岸边, 系着缆, 一动不动. 傍晚时分, 江 水平静得像是一条灰暗的丝带, 缠着雪白的 大地, 深深地勒下去. 江岸浮肿, 丝带勒得更 紧、 更深, 也更平静, 静得有些可怕. 一片一片的雪, 在我的眼前慢慢长大, 卷天席地. 此时, 人在雪中, 岸在雪中, 江在 雪中, 大地也在雪中. 大地苍茫, 混沌一白. 满眼是雪, 我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站在岸上的 一朵雪花吗? 我不敢去问, 在雪天的江边, 也 无人可问, 我还是怕惊扰了扬子江边的雪, 就让它们在江边自由自在地、 安静地飘落 吧. 那些年, 我独自站在扬子江的岸边看 雪, 问江, 问雪, 也问自己, 直问得天地苍茫 远阔, 有了宽广的悲凉, 那似乎不是一个少 年应该去追问的事情. 今年冬天, 我多想再站在扬子江的岸 边, 看一回雪, 再问一问, 问问它们还是不是 我少年时曾经看过的在扬子江边飘落过的 片片雪花. 黄昏的颜色(外一篇) ? 章铜胜 大山里的孩子眼里只有山, 自从祖辈们 在这山旮旯里扎了根, 村村落落便裹在了山 的臂弯里. 在山的环绕里, 山里人家的炊烟 飘着汗水的咸涩, 总也绕不出那皱皱褶褶的 大山. 大山里的孩子只认识山, 粗糙的石头 房, 弯弯绕绕时而凸起时而凹陷的山间小 道, 还有那简陋得只有课桌和黑板的学校, 便是孩子们单一的生活轨道. 贪玩的孩子放 学晚归了, 大人们便放声呼唤自己的孩子, 那呼唤在山窝窝里打着转儿, 一声连一声响 成一片, 那响声在山里响了很久. 飞就是这山里的孩子, 飞的父亲, 父亲 的父亲, 还有故去的先辈们, 都本分地固守 在山脚下, 就像那打转儿的声音, 围着大山 绕来绕去. 飞原来的名字叫根, 父亲希望把 大山的血脉延续下去, 可飞看着太阳从树梢 上探出头来, 又很快躲到了大山的后面, 常 常想, 太阳的家在山的那边吗?那边有多大? 有多远?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啥样?飞的思想 开始有了燃烧的欲望. 上学了, 有种说不出 的萌动, 这种萌动或许就是一种勃发, 所以 飞不想再叫根, 于是就从字典里找来了飞这 个自认为响亮的名字. 在一篇作文中飞说, 他长大要当一个桥 梁专家, 为家乡设计一座最美的桥, 让村头 那道山与山之间的急流险壑变为坦途. 有了 这座桥, 村里人就很容易走出大山. 飞要走 出大山, 还要让村里人都走出大山, 到外面 的世界去. 桥就是翅膀, 是山里人的翅膀. 有了桥, 山里人就能像雄鹰那样在蔚蓝的天空飞翔. 桥就是音孔, 通过音孔, 横笛竖箫才能飞出 美妙的音乐. 桥成了飞永久的记忆, 是飞最 美的梦想, 但对飞来说, 桥又是月亮, 天上 的, 水中的, 只能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 可飞 脑海里毕竟有了闪烁的灵光. 很快, 飞知道 了中国有个赵州桥, 南京、 武汉有长江大桥, 知道了茅以升, 还知道了重庆、 武汉的桥最 多, 各式各样的, 什么样的都有. 飞满脑子里 都是桥, 桥占据了飞的思维空间, 一个多彩 的梦想在飞的心里迅速膨胀. 不久, 飞的妈妈多了三个儿子, 这三个 儿子是低年级的学生. 可飞的妈妈怎么也高 兴不起来, 因为她永远地失去了飞. 飞在那 山与山之间的急流险壑中用生命挽救了三 个落水的孩子, 飞却没有从险壑中爬上来. 那天, 天没下雨, 但山村里却下了一场大雨, 山里人的眼泪哭干了. 后来, 山里果然有了桥, 这座桥出现在 飞舍命救人的地方, 架在了那山与山之间的 急流险壑之上. 这座桥是山外的一个商人援 建的, 商人说, 他在这山里发现了最珍贵的 东西, 他想圆山里人一个梦, 不仅要让山里 人走出去, 还要让外面的人走进来. 这座桥起名为飞虹桥, 它是山里最美的 风景, 更是人们寄托思念的驿站. 桥? 董国宾 每到秋天, 望着从树上飘下来的五颜六 色的树叶, 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东北, 想 起大兴安岭, 想起甘河…… 那随风飘下来的一片片五彩斑斓的树 叶, 就像一张张邀请函. 我仿佛看见了饱含 深情的文字, 望见了热情洋溢的双臂, 听见 了轻轻暖暖的呼唤: 回来吧, 回来看看…… 每当这个时候, 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泪流 满面, 就会有马上想回甘河的冲动. 五十余年过去了, 我终于捧着秋天的邀 请函, 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甘河. 当我双脚踏在甘河土地上的时候, 我激 动地张开双臂, 深情地呼喊着: 甘河, 我回 来了! 上世纪五十至六十年代, 父亲参加了牙 林铁路建设. 由于铁路施工流动性大, 父亲 工作的施工点附近没有学校. 为解决读书问 题, 我和其他铁路职工子女远离父母, 被统 一安排到伊图里河镇东北铁路小学读书, 成 了学校最小的一批住校生. 伊图里河地处高寒常年冻土地带, 属亚 寒带. 在这样的环境中, 作为小住校生, 即便 有生活老师管理, 我还是被冻伤了. 双脚后 跟冻伤后感染化脓, 多处形成溃疡, 有的地 方严重到露出了骨头. 学校赶紧将我转院到 医疗条件较好的甘河镇铁路医院. 那年, 8岁的我, 从伊图里河坐上了去甘 河就医的火车. 护送我的是本校的一位男老师. 他将我 背上火车, 安顿好我躺下, 给我盖上厚厚的 棉被, 然后在对面静静地坐下. 在火车上, 我 被窗外的美丽风景迷住了, 完全忘记了疼 痛, 兴奋地掀开棉被, 叽叽喳喳, 指着窗外, 告诉老师这好看, 那美丽. 老师不断提醒我 不要掀开被子, 以防感冒, 并帮我盖好被子. 伊图里河到甘河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