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会说话的鱼 | 2018-08-20 |
可笑,帝国军队还在四处搜寻叛乱分子,而他们却在拷问我.闭上眼, 我仿佛看见一队帝国特工正紧跟一队转基因军犬,穿过茂密的丛林,毫无人 性地屠杀叛乱分子.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的身世注定了我的命运.在这个阶级和种 族矛盾激化的时代,我这种向往自由的人显然是投错了胎.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们似乎完全把我当成敌人,他们似乎觉 得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着险恶用心的. 这时有人走过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说, 薛韶中校把一大叠档案扔 在写字台上,将台灯对准我的头, 莱肯,帝国显贵世家,帝国法学院高材 生,帝国预备役中尉,前自由者同盟队员,叛徒DD不,你压根就是奸细, 帝国特工!你为什么要混进组织?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我苦笑着摇头.我知道我在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两天以来我讲得嗓子都 哑了.为什么混进组织?可笑,我想起了当初加入自由者同盟时的情景…… 那时我还在帝国法学院读书,我虽出生于帝国显贵世家,但我十分厌恶 帝国.我父母很有钱,早在我上帝国法学院前移民太空了.在遥远的太空殖 民地,不存在地球上这样多的矛盾.我之所以没有同他们一起去,是因为我 认为那是逃避,我想作一番事业,更何况我对专制的父亲也没什么好感.因 此我没动过他们留给我的钱,靠打工和奖学金读完了大学.我在打工时接触 了很多下层人,见识了不少帝国的阴暗面,发现这个世界同帝国法学院的电 子教材上讲的大相径庭,我很迷茫.这时我加入了一个激进组织,在一个破 教堂中发现了许多帝国法学院里找不到的书.我如获至宝,成天阅读这些古 书.我在笛卡尔,卢梭,黑格尔,马克思的著作中找到了我心中谜题的答案, 我更加坚定了人人平等的信念.我还了解了正是强权政治导致了一百多年前 那次银河系大战的暴发,使原本美丽的地球变成现在这样.这就是我放弃无 数的扬名机会,毅然加入自由者同盟,与政府作对的原因. 而正是那时,我结识薛韶.我和他一见如故,从此形影不离,并肩作战, 出生入死.但是现在…… 我居然成了叛徒! 一.叛逃 你想个屁, 薛韶一把把我推倒,一手抓过台灯,强光依然照得我很难 受.他一脚踩在我肚子上, 你交不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子,我 警告你,你再顽固我就毙了你! 我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两手把我拖起来,抓住我的领子,和我面对面. 我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 我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激烈的战斗中.那是在帝国第一次对首府 日内瓦进行清扫时,自由者同盟被叛徒出卖,被迫从日内瓦撤出.我们的一 举一动都被帝国看得一清二楚,关键时刻同盟首席执行官张延军命令分散逃 出,穿过多米多大峡谷,横穿卡松沙漠,再经由弗雷泽尔森林到帝国第一大 都市弗雷泽尔太空港再作打算.我和薛韶率领一支小分队吸引帝国巡逻队 的注意力. (这是自由者同盟第一次被叛徒出卖,从此同盟开始对成员进行 调查,还进行了好几次大整顿,许多忠于同盟的好同志含冤而死. ) 我们在多米多峡谷由上至下阻击帝国巡逻队,顽强的抵住了帝国地面部 队,我记得当激战结束时,队里的枪支都烫得没法拿,弹药几乎用尽了,队 员损失过半.当时同盟成员已经快穿过沙漠了. 然而就在这时,号称空中甲虫的帝国的低空巡逻机出现了,要是让它们 追上无处可藏的同盟成员就完了.我们毫不犹豫的抬起枪向机群作毫无意义 的射击,后果便是我们暴露在空中甲虫的强大火力之下.我眼睁睁的看着同 伴们被打得血肉横飞,薛韶也被炸伤,情急之下我扑上去把他拖着滚下了峡 谷.除了空中甲虫刺耳的引擎声和爆炸声,我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等我醒来时以是很多天以后,薛韶在我床边的凳子上睡着. 我笑了. 笑个屁, 薛韶狠狠的摇了我几下, 是不是出卖我们很开 心? 我只是像从前那样盯着他. 薛韶抬起右拳,可他没有打下手.他一把推开我,转过身去. 我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等我回过神来,薛韶已经出去了,而另 一队的队长魏诰少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我想我又要被殴打了. 魏诰一言不发,掏出一包香烟,叼上一杆.当他点燃的时候,我颇有些 惊讶――他不抽烟,平时只是叼着一支烟作摆设.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他 看上去很严肃,穿了一身不合体的破制服,但我总觉得他像另一个人. 魏诰递给我一支香烟,我摇了摇头. 他给了我一耳光, 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无可奈何的接过香烟,放进口中前看了看牌子,没什么特别的. 魏诰为我点上香烟,然后不再管我.他吐出一个个烟圈,眼珠一动不动, 仿佛在想着什么. 魏诰抽完烟,掏出一副手铐给我戴上,然后带着我出了地下指挥所.我 不敢多问,只是心里纳闷,不知他要干什么. 穿过一片丛林,他把我带到一个湖边.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开始 想什么,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魏诰突然自言自语道: 现在没有你陪我了…… 我突然想起了魏诰的好友刘奖,他参加了一次因叛徒出卖而毫无意义的 行动,牺牲了. 魏诰一定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了,我感到了杀意.我用惊恐的目光看着 他,他似乎觉察到我的惊恐,突然转过身来,吓得我不住的往后退.高巍突 然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对准我的额头,眼中透出无限的仇恨和杀意,他用一 种奇怪的语气对我说: 叛徒,你的末日到了!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和帝国特工相同的一面.仇恨使我们变成它所希 望的那样. 我惊恐万分,一不小心被身后的石头绊倒了.我几乎失去理智,不停的 说: 刘奖不是我害死的,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魏诰冷笑着说: 这已经变成私人仇恨了,不由得我了,我必须杀了你 祭刘奖的亡魂! 他非常缓慢的抠动扳机,我只觉得时间都停滞了. 咔喳,我闭上眼,精神崩溃了.我发现我仍活着时,已经吓得半死,丧 失理智了.魏诰的笑声让我毛骨悚然,他恶狠狠的说: 有人说恐惧死亡比 死亡更可怕,我想是对的. 我彻底的丧失了一切克制力,一脚踢在魏诰小腹上,抢过手枪,不假思 索的向他连连扣动扳机―枪里一发子弹都没有!我惊恐的看了看枪,又看 了看已经退了好几米远的魏诰,他露出窃笑: 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掉 你这叛徒了! 我死死的盯着魏诰腰间挂着的激光枪,在他掏枪那一刹那奋力将那把没 用的左轮砸向他.他没能躲开,左眼被砸得血肉模糊,发出一声惨叫,右手 刚拔出的枪也掉在地上.我像野兽一样扑上去,抓起枪便对着他没命的开火. 等我恢复理智的时候,魏诰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下半身,我全身都是血和 肉屑,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干的.对死亡的恐惧使我变成了野兽.我不知所措, 我意识到我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洗刷自己的冤屈,我成了不折不扣的叛徒! 这时候雷声轰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不知何去何从,在大雨中漫无 目的地狂奔,脑海中全是魏诰死亡时的景象.我这时真正感到什么是绝望, 什么是走投无路. 大雨使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也使我身上的伤口变得火辣辣的.我的 思绪开始混乱起来,想起了许多许多. 我感到是命运在捉弄我,感到生活抛弃了我.我想起了一句话:当生活 抛弃我的时候,我也要抛弃生活.难道要我放弃我的理想,背叛自己的信仰 吗?但我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没命的狂奔,终于丧失了知觉,倒在了地上……二.偶遇 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头很疼,大 概正在发烧.我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边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正靠在 墙上,闭着眼睛,似乎很疲倦. 我喊了一声: 喂. 声音小得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但是她立刻睁开了 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 你别动, 她对我说,然后向门外喊: 爷爷,他 醒了. 我环顾四周,这张床安放在房间的一角.房间的地板和墙壁都是木制的, 阳光从一扇玻璃窗透射进来,房间里除了那位姑娘的凳子以外,只有一张书 桌.天花板上悬挂着许多风铃和小玩偶. 我困惑地问: 我这是在哪儿? 我家, 她很认真地说, 别怕,这儿没有游击队. 听了后半句,我不知所措. 喝水吗? 她问.我点了点头,于是她走了出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穿着旧式的帝国军装,头发都白了, 但人很精神. 他向我打了声招呼: 嘿,年轻人.你是军人吧! 我颇有些困惑,好不容易想起那群同志不知从哪儿搞到帝国军服,非要 让我这个 叛徒 穿上.我敷衍说: 我是预备役军官. 我可没骗他,凡是 帝国法学院毕业生都是预备役军官――我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只要战争爆 发,国防部的人准会召集我. 呃,那你怎么会被游击队追杀? 老人点上一支烟, 怎么,杀了几个 游击队员? 我也不清楚, 我开始编造谎言, 他们以为我是富家子弟,想抢我的 钱――其实我出生贫寒,所以我就打伤了他们中的一个.没想到他们不是一 般的强盗,而是有组织的恐怖分子,结果我只能逃命,好在那场雨救了我. 这些混蛋,怎么也杀不光, 老人猛吸一口烟,然后对我说, 你要烟 吗? 谢谢,我不抽烟, 我回答道. 那位姑娘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老人拍了拍头,说: 忘了介绍,我是 弗雷泽尔国立大学生物系的克拉克教授,这是我孙女简. 我忙自我介绍: 我是莱肯中尉.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别多说话, 简将水杯递给我, 你现在仍然很有可能会被感染. 克拉克教授站起身,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随后他同简离开了. 我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魏诰血肉模糊的尸体,因此我只能睁着眼睛休 息.当我的目光扫过书桌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镜架.那是一张结婚照,新 娘穿着纯白的婚纱,新郎则穿着帝国军官制服.我总觉得新郎封面熟,但想 不起是谁.终于,当我认出了对着窗户的一面墙上挂着的半身像.他是帝国 宇宙军团太阳系集团军的副参谋长布莱尔・克拉克准将,两年前被殖民地分 裂分子暗杀身亡,其妻也在刺杀事件中丧生,而帝国把这笔帐也算在了自由 者同盟头上.其实布莱尔・克拉克是宇宙军团的,与我们这些在地面活跃的 人没有半点瓜葛,我们根本没必要杀他,更何况自由者同盟并非恐怖组织. 我不愿意再回想过去,但是我无法逃避.我当然想重返革命阵线,但是 我还有机会么?我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更何况我还杀了魏诰.我现在 只能先回到城市里,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克拉克教授和简的细心照料下,我很快恢复了健康. 在那个夕阳像血一样红的傍晚,我对克拉克教授表明了自己要离开的想 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支激光枪还给了我. 简决定送我一程,克拉克教授在我和简走出他的视线时突然对我说: 小 伙子,别乱杀无辜,多杀些天杀的游击队员! 我心里面突然乱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简仿佛看出了什么,对我说: 其实爷爷是个好人,要不是因为父亲被 游击队……从前他还挺欣赏那个什么同盟. 然后她不再说话. 枪声,持续不断的枪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M-1024 突击步枪的声音 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我没命地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一面对自己说那不是 从我出发的方向传来的. 小木屋燃烧的火光照亮了丛林,跳动的火焰同今天的夕阳一样血红.我 提起激光枪就向那两个杂种开火.但是我迟疑了,因为我发现他们仅仅是些 孩子.火光使我能看清楚他俩的脸,能看清楚他们的困惑和恐惧. 狗杂种, 其中一个捂着伤口说: 要杀就杀. 我们赚翻了! 另一个坚定地说, 我 们杀了一个校级军官! 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无法扣动手中的激光枪的扳机,但是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我发狂似 地拿起他们的突击步枪,将剩下的子弹统统射向空中,然后将步枪仍到一旁. 那两个家伙吓呆,不知所措.我瞪了他们一眼,恶狠狠地说: 还不滚! 那 两个家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命地逃窜而去.其中一个傻瓜还回头 说: 别以为以后我们会放过你. 我强忍住没有用激光枪使他成为历史. 当我走进小木屋的时候,发现简在窗户边抱着克拉克教授的尸体痛哭. 窗口外搁着一支老式的猎枪.无情的火焰就快吞没了整个小木屋,我抱住简 从窗口跳了出去,她并没有反抗,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她就这样靠着我, 直到小木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当最后一点火星灭去的时候,她过去所能依 靠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我紧握着手中的激光枪,同她一起为克拉克教授祈 祷. 她用忧郁的目光看着我,低声说: 走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小木屋的废墟,突然感到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人,可我 更加悲痛了.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突然我有了希望.我搂着简站了起 来,向弗雷泽尔走去. 我要带简到父母所在的殖民星系,离开所有痛苦的过去.地球上该死的 一切要几千万年后才能到达那里――我不相信游击队会乘坐宇宙航班到那里 革命,更不相信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的帝国会派兵镇压地外星系. 三.离乡 到弗雷泽尔的路上并没有遇到游击队. 我很轻松地从帝国银行中取出了父母留下的巨额存款.其实我根本没有 料到父母会留下这么多钱,以至于我能大方地买通签证官,绕过帝国效率低 下的官僚机构,在一周内办妥了我和简到达尔文星系的移民手续.离开地球 的时候,我还剩下一大笔钱――足够我和简在殖民地几年的开销. 我和简都是第一次作星际旅行,星空也的确很壮观,但是我俩都没有心 情欣赏这一切. 蓝色的地球飞速离去,缩成一个小点.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辛酸.当 初我为了自己的理想参加了革命,而现在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理想而逃避. 我甚至不得不离开我曾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故乡――地球.可我能怎么样 呢?革命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也许我就是那些革命必须的牺牲品吧.我 看了看身旁的简,她似乎比我更忧郁.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只不过是自 讨苦吃罢了.她将头靠在我肩上,只是望着地球的方向. 星际飞行的主要时间都花在出发星系和目标星系的行星际飞行上,而恒 星际跳跃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达尔文星系距太阳系约十万光年,在银河系 的边缘.全程的航行时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