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消逝的屯堡 老行当与老手艺（五）》

08 黔中人文 2019年4月22日 星期一 编辑: 梁惠j 校对: 唐云霞 版式: 吴猛 消逝的屯堡 老行当与老手艺

(五) 任君黎 劁猪匠 屯堡过去养猪业发达, 明朝以来的 屯堡民间, 劁猪匠几乎是一个服务于家 家户户的行当.

说起劁猪, 大家都知道 劁就是阉割猪的睾丸或卵巢.旧时屯 堡劁猪匠外出揽活路时必带的行头是 一个羊角号、 一把带勾子的锋利小刀. 劁猪匠走村串户不靠吆喝, 只用羊角 "咦哦――咦哦" 吹奏出声音, 羊角号吹 出的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大老远的 人家都能听到.有猪需要劁的人家, 就 会循声联系劁猪匠, 同时让家人把猪提 前吆过来, 等劁猪匠过来歇个气就着手 做事, 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过去老人讲 "猪不劁白喂猪食白喂 糠, 拱地咆叫踩禾秧, 苞谷喂到箩箩底, 三 天不长二两膘. " 也就是说猪不劁心不静, 难得养肥.不劁的猪, 肯吃不肯长, 吃的 多容易消耗, 不容易上膘, 到处乱跑拱地 拱墙还糟蹋庄稼.令人很是头疼又没有 办法解决, 唯有求助于劁猪匠. 因为对劁猪匠有刚性需求, 而很 多后生小伙又因为劁猪这种职业的特 殊性而羞于拜师去学, 上了年纪的手 脚不麻利又不便去学, 故劁猪技艺一 技难得, 也不是人人都学得精, 人人都 能吃得了这碗饭.这也是屯堡劁猪匠 稀少, 生意一直好的缘故吧.几百年 来, 大家离不开劁猪匠, 又没有多少人 愿意选择学劁猪, 故劁猪这行在屯堡 一度是旱涝保收的一份好职业.屯堡 老人们常感慨: "牵狗劁猪逗人笑, 赚 钱不得人知道. " 过去屯堡劁猪匠过来劁猪, 孩子们 便跑去围观.主人从猪圈把猪抓来, 劁 猪匠手脚麻利, 动作娴熟, 接过小猪后 双手提起猪后腿, 将猪放倒在地四脚朝 天.劁猪匠手脚并用, 一般左脚用力踩 紧猪头, 右脚用力压住猪后双腿.拿出 劁猪刀, 先用嘴叼着, 双手先找准要切 开的部位捏实, 再腾出右手拿刀. 劁猪用的刀头部呈三角形, 顶尖 和两个边是锋利的刃口, 用来划开猪 的皮肤, 然后用刀把末端的弯钩, 钩出 要切割的部分.劁猪匠麻利地用刀对 着捏起的器官, 轻轻划两下, 伴随小猪 凄惨的嚎叫, 该切除的部分就弄下来 了.手术结束后, 立即提着猪崽的两 只后腿使其倒挂抖动两三下, 顺手一 扔, 猪在地上欢快的跑开了.劁猪匠 手起刀落, 半根烟功夫可以劁一个 猪.劁完后将血手在猪身上抹一把, 不需要缝针, 也不需要喂药. 按照屯堡民间的普遍认知, 劁猪 匠每天的工作都要见血, 故猪的主人 家都不讲价.这就是屯堡人所说的 "劁猪不讲价, 长得比牛大" 的由来. 屯堡人对某些行当是心存敬重的, 因 为除了专业人士, 一般人做不了.故 不讲价, 只图劁过的猪肯吃肯长膘肥 体壮.劁猪匠收到钱后, 有时还免费 帮忙主人家骟公鸡.这种服务相当于 买一送一.主人家也会奉贺劁猪匠: "劁猪利刃挂殷红, 子孙万代不受穷. " 都说学艺不精, 耽误终身.屯堡老人 们素摆闲谈, 说劁猪这门手艺一般人学不 了, 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 讲究手快、 心酷、 过细, 手不利索割不好口子, 心不酷猪 一嚎劁不干净, 做事不仔细切不到位.过 去屯堡劁猪师傅还要传授口诀: "劁猪上 起三岔骨, 阴手进去阳手出……" 按照屯 堡民间的惯例, 劁猪讲究的是一刀切尽, 若是劁不好, 只会砸自己饭碗. 如今, 养母猪的人家生仔后, 出售前 统一对猪实施了手术.屯堡外出务工者 增多, 养猪的人家渐渐减少.走村串寨 的劁猪匠淡出人们的视野.岁月更迭沧 海桑田, 几百年来服务于屯堡人家的劁 猪匠告别了这个时代.但总有人记得, 他们曾忠诚于自己的职业, 靠劁猪养家 活口, 奉上了自己最好的华年. 牙口六百多年来, 屯堡人家农耕时犁 田打耙、 运载驮送等等, 对牛、 马、 骡有 着刚性的需求.屯堡赶大场时, 都划 定专门的区域供大家进行牲畜的买卖 交易.旧时老式孝歌中有唱: "点鼓郎 来点鼓郎, 好好点鼓我开场.一开开 个大场口, 开个大场卖牛马. 二开开 个小场口, 开个小场卖猪羊. " 在赶大 场的牲畜买卖交易过程中, 有一个斡 旋于买家和卖家的中间人, 其主要作 用是为买卖双方介绍买卖、 商量价格、 协助成交.这个中间人过去在屯堡的 牲畜交易市场俗称为 "牙口" 、 "牙行" . 屯堡过去流传 "有会撮合的牙口, 不得卖不去的牲口" 的老话, "牙口" 在 屯堡俗称 "撮撮" .有不懂事的孩子遇 到 "牙口" 时不明就里喊 "大撮撮, 别乱 撮, 撮不好蹬一脚" , "牙口" 一般不会 恼怒, 反而豁达的接上几句 "一不撮鸡 二不撮狗, 专撮牛马大牲口" .趁机为 自己的职业打一个小广告.在屯堡的 牲畜买卖市场, "牙口" 常常在一边转 悠.卖方介绍牲口状况, 买方细心察 看, 如果心里面拿捏不准, 转了一圈后 举棋不定, "牙口" 就开始凑上前来 了.都说干哪行吃哪行, 混迹于牲口 市场的 "牙口" 对于牲畜绝对是行家, 他们看牲口的牙齿、 嘴巴、 槽道、 蹄胯、 跨步等, 然后在心中进行估价. 牲畜的年龄大小, 关乎它在农事 中力的大小.过去屯堡人对耕畜的年 龄大小十分在乎, 欲做 "牙口" 这一行, 必须掌握了解它们年龄, 从它们牙齿 的变化上来分析, 俗称看 "牙口" .牲 口嘴里的乳牙换完后就叫作 "齐口" 了. "牙口" 这一行有它特定的技术要 求, 还须经过多年的实际历练. 在屯堡的牲畜交易过程中, 如果 买卖双方同意 "牙口" 的介入, "牙口" 先在卖方的袖口里捏要价, 再到买方 的袖口里捏给价, 经过几次袖口里捏 价, 多数能够成交.袖口里捏价是保 密的, 买卖双方把手缩进袖口里, "牙口" 把手伸进袖口里捏, 一个手指是 一, 二个手指是二, 三个手指是三, 四 个手指是四, 一巴掌是五, 握住拳头伸 出拇指、 小指是六, 食指、 中指一捏是 七, 八叉是八, 食指弯勾是九, 拳头是 十. "牙行" 捏了卖方的价, 捏买方的价 时要稍稍抬价, 如果成交了, 这个买卖 双方的差价就是 "牙口" 的报酬. 据说有个人去卖马, 买家见母马 虽然高大但腿是瘸的, 尽管卖家要价 很低, 仍然无人问津. "牙口" 对着瘸腿 的马仔细观察了好一阵, 经 "牙口" 与 有点购买意向的人家几回捏价后, 配 合坚定的眼神轻轻对买家说了一句: "跛脚骒马出好仔, 牙口牙口, 我是吃 盐吃米的口 . " 话讲到这个份上, 出于 对 "牙口" 的信任, 买卖就达成了.据 说被 "牙口" 撮合后的这匹马, 到了买 家后果然不负众望, 产下好几匹良驹. 屯堡老话 "牙口两头撮, 有吃又有 喝" , 绝非虚言.但是作为 "牙口" 第一 是要有过硬的看牛马的本事, 同时还 要有一定的操守, 不能为了自己的报 酬而虚抬, 使买家蒙受损失, 那样是自 砸招牌.有些负责的 "牙口" , 在双方 成交后拿了佣金, 还要上门到买家去 指点一二. 听老人们摆, 过去屯堡的 牲口交易中有 "牙口" 的介入, 一是交 易过程中图一个稳当, 二是遵从屯堡 古话 "米筛不漏米, 小鸡没有的吃" , 他 们把好的生活及养到大牛大马视为上 天的赏送.屯堡民间大俗话: "大伙吃 去大伙香, 一人吃去打飙枪. " 让 "牙 口" 在交易中分一点点成, 其实就是一 种慈善一种分享, 屯堡人相信有舍有 得, 意味着以后家里六畜更兴旺. 另外, "牙口" 在买卖中有时还担当 起中人保人的责任.对于那种小心谨 慎的买家, 由于卖家路远, 无从打听交 易中牲口的来路, 在畜牲交易中需要立 字据的, "牙口" 还要作为中人摁手印. 字据格式为: "今将家中三岁水牯或马 匹, 牙齿在口四蹄头尾无恙凭中***买与***耕作或骑行, 三面议定价钱千 百 十整, 现交无欠, 本人亲领, 其马牛好歹 买主现场过目看定, 一手交钱一手牵牛 (马) , 日后不得反悔.如有来历不清不 明买卖, 各主自负其责各自承当, 今欲 有凭立此为据.凭中人***. " 改革开放后, 屯堡外出务工者渐 多, 农村牲口很少, 通迅的发达, 互联 网的兴起, 牲口在交易中已变得公开 透明, 屯堡的 "牙口" 逐渐消失. "牙口" 在屯堡存在了六百多年, 这其中包含 着一些人情世故, 也应蕴涵着一定的 历史价值. (待续) 牲畜交易通过在袖口里捏价成交 牲畜交易通过在袖口里捏价成交 ( (网络图片 网络图片) ) 劁猪 劁猪( (网络图片 网络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