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卢炯：古纸旧墨染韶华》

1637 年的古纸是卢炯从福建偶然收 的,混杂在一大堆旧纸中.根 据当时的情况判断,他不接 手,这张崇祯十一年二月的契 约,最有可能的去向就是造纸 厂,然后变成纸浆. 一份咸丰年间的长典会契 约的落款让人很感兴趣, 天 运庚申年二月初二日立长典会 契人本厝房叔 期念号 . 因为历史上没有哪个皇帝以天 运作为年号,天运是清朝时期 反清复明的上海小刀会的年 号,前后共三年.对契约和历 史颇有研究的卢炯说,这份契 约的价值就在这个任性的年号 上.这不是代笔人的一时疏忽 导致的笔误,而是立契人共同 的 政治倾向 .不单是清 朝,历朝历代如果自立年号或 沿用前朝年号都是按律当斩. 房叔一家子敢冒杀头之罪签下 这份契约,可见对满清政权的 敌视和蔑视.明目张胆地把 天运 写在纸上,使这份民 间文书不仅是长典会合同凭 证,同时也是一份昭然的 犯罪 证据,即使在当时也是十 分罕见.加上又经过一百多年 风雨辗转,流传到今天,无疑 是世存极少的珍稀文书. 每张契约都烙下了鲜明的 时代痕迹,记者偶然翻到的二 份出自一个叫孙见平之家的民 国契约,就让人隐隐感受到变 幻的时代风云.第一份的立契 人叫孙仁同, 立永契人孙仁 同,因剥削群众土地,经全村 群众论理,清算出家西西台子 春地一段……归还本村孙见平 永远为业,恐后无凭,立永契 为证. 第二份的立契人叫孙 增太, 兹有本村孙增太自愿 献出陵中湾南北地一段……经 全村民众共议,分配给本村孙 见平永远为业 落款都是 中 华民国三十六年古历三月初 二 ,时间刚好是1947年,正是 土改 如火如荼的时候. 通过第一份契约可以看出立契 人是在经过群众斗争后签约 的,第二份则是觉悟后的自愿 签约.被动和主动的意味分 明.还能看出立契前,村民经 过了深入的集体商议.可以想 象在立契之前,村民经历了怎 样一场或和风细雨或唇枪舌剑 的观点碰撞. 民间契约分红契和白契, 盖官府公章的为红契,也称官 契.卢炯找出一张一尺见方的 官契,介绍说这张契约是满族 旗人的房屋田地交易合同 旗 租案田房草契 ,签约时间是 民国十五年.虽然也是民间文 书,但格式讲究,布局很有美 感,字迹工整隽秀.能明显看 出八旗子弟不俗的文化底蕴. 因为交了三元九角四分的税, 而盖上了官府公证的两枚印 章,都是骑墙印 (两份契约各 占一半) . 翻阅清代和民国的契约文 书,不时会看到起始句中有指 天指地的狠话,如清中期一份 卖地契约上开头就是 立死契 人郝氏 ,所谓死契,也称生 死契,有的地方叫 断骨 契,是指一旦立契,永不反悔 的意思,犹如对天发誓.从中 不难看出,中国传统民俗文化 中并不乏现代工商社会提倡的 契约精神.有时这种原生态的 契约精神并不是一生一世,而 是历经几代人、上百年依然结 实的存在.比如一份乾隆五十 九年的卖房地契, 立卖死契 房院人张重义,因公在急,今 将自己租业房院两所情愿出卖 与张重信…… 这份

1791 年 的卖房地契约,经过150多年 后,买地一方的后代为了让这 份清代乾隆时期的土地合同继 续生效,也或许是为自己的土 地在民国确权,便拿着上几辈 人的原契,找到民国的地方官 府,要求证明契约依然有效. 官府在收了税金后,新开一份 卖地契,附在原契旁,并盖有 骑墙公章.税金凭证是五张类 似邮票的税花票,贴在原契的 另一侧.于是一份清乾隆的民 间白契,到了民国变成红白兼 具的官契,加上印花税票,恰 似三联单.这份跨越一百多年 的 三联单契约文书 因而更 具有收藏价值,和研究中国历 史及民俗的科研价值. 文创 与 文书 的 文化轮回 卢炯知识型的帅哥象形, 温文尔雅的文化气质,暴露了 他不俗的学历背景.2004 年,浙江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卢 炯,放弃了做教师、坐机关等 职业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召 唤,加入上海某知名文化公 司,做起自己有兴趣的文创产 业.曾参与多个古镇的旅游开 发,古建筑修缮、申遗、民宿 雏形老民房的复古.最早把现 代旅游文化理念植入南寻古镇 的就是他所在的团队. 就在他兴致盎然的奔赴全 国各地输出自己文化智慧时, 父亲却频频发来 令箭 ,劝 说家中独生子的他回到父母身 边,娶妻生子,完成人生大 事.孝顺的卢炯便怀着一肚子 孕育中的文化点子回到慈溪. 婚后为了生计办起一家小型电 子配件厂,闲暇时还帮父亲打 理一下古旧家具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