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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9月24 日 星期日 A7 情感小调 生活百味 黄昏静坐为什么会有黄昏这是个古怪的问题草和树渐渐深暗叶子和花都渐渐看不见了遥远又遥远的远山的轮廓被晚霞从底片上显现有风从那儿吹来带着秋的寒气习习有声仿佛在向我诉说着它的孤独与快乐我的影子渐渐消失了风把阳台的雨棚吹得叮当作响敲打着金属的百叶窗鲁莽地想进入我的内心世界此刻已经挤满了幻想的星星据《江南诗》内心的星星沈天鸿那一年, 我卖了在重庆沙坪坝庙湾自建 的小屋, 迁居城中去等候归舟.

除了托庇三年的情感以外, 我对这小屋 实在毫无留恋.因为这屋太简陋了, 环境也 太荒凉了.我离开它如弃敝屣.倒是屋里 养的一只白鹅, 使我念念不忘. 这白鹅, 是一位将要远行的朋友送给我 的.这朋友住在北碚, 特地从北碚把这鹅带 到重庆来送给我, 我亲自抱了这雪白的大鸟 回家, 放在院子内. 它伸长了头颈, 左顾右盼, 我一看这姿态, 想道: 好一个高傲的动物! 凡动物, 头是最主 要的部分.这部分的形状, 最能表明动物的性 格.鹅的头在比例上比骆驼更高, 与麒麟相 似, 正表现了其高傲的性格.而在它的叫声、 步态、 吃相中, 更表示出一种傲慢之气. 鹅的步态, 更是傲慢了.鹅的步调从 容, 大模大样的, 颇像京剧里的净角出场. 这正是它傲慢的性格的表现.我们走近鸡 或鸭, 这鸡或鸭一定让步逃走, 显示对人的 惧怕.所以我们要捉住鸡或鸭, 颇不容易. 那鹅就不然: 它傲然地站着, 看见人走来也 不让;

有时非但不让, 竟伸过脖子来咬你一 口.但这傲慢终归是狂妄的.我们一伸手, 就可一把抓住它的项颈, 任意处置它. 家畜之中, 最傲慢的无过于鹅.同时最 容易捉住的也无过于鹅. 鹅是吃冷饭的, 一日三餐.它需要三样 东西下饭: 一样是水, 一样是泥, 一样是草. 先吃一口冷饭、 喝一口水, 然后再到某个地 方去吃一口泥及草.大约这些泥和草也有 各种滋味, 也是依着它的胃口而选定的.这 食料并不奢侈;

但它的吃法, 三眼一板, 丝毫 不苟.譬如吃了一口饭, 倘水盆偶然放在远 处, 它一定从容不迫地踏大步走上前去, 饮 水一口, 再踏大步走到特定的地方去吃泥、 吃草, 吃过泥和草再回来吃饭.因为附近的 狗都知道我们这位鹅老爷的脾气, 每逢它吃 饭的时候, 狗就躲在篱边窥伺.等它吃过一 口饭, 踏着方步去吃水、 吃泥、 吃草的当儿, 狗就敏捷地跑上来, 吃它的饭. 我与外间绝少往来, 每日只是读书作 画, 饮酒闲谈而已.我的时间全部是我自己 的, 这是我的性格要求, 这在我认为是幸福 的.如今在抗战时期, 在荒村里, 这幸福就伴 着一种苦闷.为避免这苦闷, 我便在读书、 作 画之余, 在院子里种豆、 种菜、 养鸽、 养鹅.而 鹅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它有那么庞大的身 体, 那么雪白的颜色, 那么雄壮的叫声, 那么轩 昂的态度, 那么高傲的脾气, 和那么可笑的行 为.凄风苦雨之日, 手酸意倦之时, 推窗一望, 死气沉沉, 唯有这雪白的东西, 高擎着琥珀色 的喙, 在雨中昂然独步, 好像一名武装的守卫, 使这小屋有了保障, 这院子有了主宰, 这环境 有了生气. 在小屋易主的几天前, 我把这鹅送给住 在小龙坎的朋友家.送出之后的几天内, 颇 有异样的感觉.现在我写这篇短文, 就好比 为一个永诀的朋友立传. 据 《丰子恺散文》 白鹅丰子恺 午后, 猫咪缱绻在树下, 半阖 着眼眸将歇未歇.凝露夹带着花 蜜凌空落下, 猫咪伸出舌头便不 偏不倚落入嘴中, 它的梦也许是 甜的. 伴着一阵下课铃声, 一群少 年冲出校园, 少年口中含着薄荷 味的冰棍, 呼出的气体都是凉的, 笑容与洁白的牙齿一样, 是香的. 晚风路过, 吹散了店家的酒 香, 三五小友, 酣畅淋漓.小河涧 倒空的酒壶口还挂着零星玉液琼 浆.饮酒人面色酡红, 倚草醺然, 时而抽气, 眸中带泪, 是辣的. 红泥小炉, 文火慢煨, 草药幽 幽, 香气氤氲左右.身形羸弱, 扶 风弱柳, 心有千千结.荷包囊小, 清尝药味, 一滴泪水落入, 消失无 影, 微苦, 泛酸. 人生百味, 最易让人记挂一 生的, 并非山珍海味, 而是这柴米 油盐的平淡与酸甜苦辣咸的家常. 中医有种说法, 过犹不及.凡 食物皆有性, 或温或寒, 或阴或阳, 食之适止皆益于身, 食之过则不免 有害.虽喜一物, 亦不可食之过 三, 多则积于体内反成弊病.总而 言之, 清味寡淡不是坏事. 曾有些许时日, 爱极了清寡 之味, 水豆腐、 水焯白菜……日日 食之亦不觉乏味.而今想来, 那 段时日, 内心清淡凉薄与饮食素 雅也不全无关系. 观之全国各地, 不同地域的 人性格、 脾性亦各不相同, 虽不可 以偏概全, 但也可说个大概. 东北地方寒冷, 辣椒与驱寒 的火锅必不可少.一大群人围在 一桌上, 吃酒划拳, 放声大笑, 连 空气都含着微微呛人的辣.东北 人的豪爽可见一斑. 广州温湿,凉茶是家中必备.凉茶店在街上亦随处可见. 微微清苦的茶香在凝露的清晨飘 逸在空气之中, 使睡眼惺忪的行 人清醒, 饮一杯凉茶, 苦尽甘来的 味觉在舌尖萦绕, 暖香流溢似驱 散了广州清晨温湿迷离的雾气. 江浙富庶, 自然在吃食上也 是最为讲究的.精致的糕点、 面 食小果、 小炒等, 单是小吃便已琳 琅满目.若去细看 《红楼梦》 , 那 宝玉爱吃的玫瑰露, 秋时一行人 庭院里的热酒就蟹子, 样样都是 精巧的玩意儿, 就连宝钗不离身 的凝香丸, 也是药食难分的稀奇 货.若是品相不好, 必然上不了 桌.江浙人精细的脾性早已藏在 这一道道佳肴之中. 味道是我们感受世界的入口.生活有时就像味道, 浓烈如 酒, 清淡如水, 芳香如兰, 苦涩如 艾. 人生有味是清欢. 据 《美文》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人生有味是清欢 虞文婕 有些事很难忘记.大学毕业 那年暑假, 我回了北大荒一趟. 那时, 我是我们生产队乃至全农 场第一个回去的知青.过佳木斯、 过富锦、 过七星河, 我到达曾 经待过的大兴岛二队的那天上午, 队上已经特意杀了一头猪, 在 两家老乡家摆出了阵势, 准备迎 接我. 几乎全队的人都聚集在那里, 等着和我一醉方休.我发现 只有车老板大老张没有来.我问 大老张哪儿去了, 几乎所有人都 笑了起来, 七嘴八舌地说道: 喝 晕过去了呗!得等着中午见了! 大老张是我们队上有名的 酒鬼 .不过, 大老张干活不惜 力, 他长得人高马大, 满满一车的 麦子和豆子,他一个人装车卸车.需要帮手的时候, 他常会叫 上我.因为我会给他讲故事, 他 最爱听 《水浒传》 .我俩常常为争 谁坐梁山上的第一交椅而掰扯不 清. 那天午饭, 我也没少喝.两 户人家, 屋里屋外, 炕上炕下, 摆 了好几桌, 杀猪菜尽情地招呼. 借着酒劲, 乡亲们的热情, 一浪高 过一浪. 午饭快要结束的时候, 院子 里传来了粗粗的大嗓门, 叫着我 的名字.一听, 就是大老张.我 赶紧起身叫道: 我在这儿! 他走 进了屋, 大手一扬, 冲我叫道: 看 我给你弄什么来了. 我定睛一 看, 他手里拎着两条小鱼.他接 着对我说: 一大早我就到七星河 钓鱼去了, 钓了一上午, 就钓上这 么两条小鲫瓜子! 说着, 他把鱼 递给身边的一位妇女, 嘱咐她: 去给他炖汤喝, 我就知道你们没 有鱼! 有人调侃大老张: 我们还以 为你喝晕过去了呢! 大老张一本 正经地说: 今儿我可是一滴酒还 没有喝!我说什么也得给他钓鱼 去, 弄碗鱼汤喝呀!酒喝多了, 鱼 怎么钓? 这话说得我心头一热. 自从认识大老张以来, 这是他第 一次一上午滴酒未沾. 鲫鱼汤炖好了, 端上来, 只有 小小的一碗.大家都让我喝, 说这 可是大老张的一片心意!这时候, 大老张已经喝多了, 呼呼大睡.满 是胡渣的大嘴一张一合吐着气, 浑 身是七星河畔水草的气味. 整整一个上午, 为了让我喝 上一碗鱼汤, 他专门去钓鱼.我的心里说不出地感动.一个地方, 之所以让你怀念, 不仅仅是那 个地方让你难忘, 更是有这样的 人让你难忘. 我永远难忘那碗小小的鲫鱼 汤, 汤熬成了奶白色, 色彩那样好 看, 味道那样鲜美.算一算, 如今 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