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医作家安东宁 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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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zrb.cn 倾听 ・ 人生 2015年12月16日 星期三 责任编辑: 王燕电子信箱: [email protected] 版式设计: 俞帆B7 更多内容请见www.hzrb.cn/西湖副刊 倾诉你的故事 我们愿意听 读稿人语|丑丑 不服输 说亲身经历 说亲身经历 看世道人心 看世道人心 《倾听 ・ 人生》 ・ 800多个人物的口述历史, 两次获中国新闻奖、 五次获全国报纸副刊年赛金奖专栏, 欢迎提供你自己的、 你周围的精彩人生故事,

电话: 0571―85051712, 信箱: [email protected].有偿采用, 谢谢! 《倾听・人生》 新书 《梦想合 唱团》 面世啦, 各大新华书 店、 晓风书屋、 当当网、 杭报 新闻大楼1703室有售. 他有双重身份, 医师 身份的时候, 他叫王宁夫, 他 是博士研究生导师, 杭州市第 一人民医院心脏中心主任, 他 有很多病人. 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安东宁夫, 这时候他的身份是作家, 一个写悬疑 推理小说的畅销书作家, 写的还是真 人真事.他有很多粉丝, 代表作有 《太 平间里的恶魔》 、 《红石草原》 . 很难想象, 一个医生怎么能成为畅 销书作家?一个作家怎么能成为心脏 病专家?他的时间不是一天

24 小时 吗?他有两个脑瓜, 可以自由切换吗? 听完他的故事, 才明白, 所谓起 步晚、 底子薄、 天资差都是不愿意 付出努力的懒人的借口. 听完他的故事, 你就会明 白, 这个世界有一种人, 天生不 服输, 人生路上, 遇山爬山、 遇 水涉水, 没有他拿不下的山 头. 这种精神, 使得王 宁夫,成为安东宁夫,不是偶然, 而是必然. 父亲想学医的冲动, 就 是源自那个山洞里, 看 着战友们一个一个死 去, 而他无能为力 我生于五十年代的辽宁安东 (1965 年 后改名丹东) , 中朝边境.家中兄弟姐妹四 个, 我排行老三, 父亲是医生, 从抗战时期就 是军医. 我这辈子, 就像是父亲的一个翻版, 尽 管我们一个处在战争年代, 一个从出生开 始, 就处在和平时期. 我的父亲生于

1924 年,

14 岁就参加了 革命, 在八路军129师, 参军初期, 他只是个 勤务兵, 全无医学知识. 1939年, 也就是父亲从军的第二年,

129 师在太行山脉遭到日军的围剿, 大部队必须 突围, 伤员无法带走, 只能让医生和勤务兵 和伤员一起, 躲在山上一个洞里, 等待情势 好转, 部队来接.我父亲就是留下来的其中 一员. 躲在山洞里的几十个伤员没有药品支 援, 只能用老乡捐赠的食盐泡水, 对伤口进 行冲洗.部队走后一个礼拜, 就死去三分之 一, 之后连医生也负伤死了. 父亲很急, 想下山到村里问老乡要些草 药来救急, 刚到山脚下, 就被一队日本兵围 住了. 盘查父亲的是一名中国翻译, 他问了父 亲很久, 转身向日本兵报告.随后悄悄跟父 亲说, 你不是本地口音, 但我已经跟日本人 说了你是当地人, 赶紧走吧. 父亲正要回山上去, 身后的翻译压低声 音喝道: 往山下走!你想死么! 父亲就这么捡回一条命.他后来跟我 们几兄弟讲故事的时候说, 只要他往山上多 走几步, 日本人的枪声就会响起, 也没我们 哥几个什么事儿了. 父亲想学医的冲动, 就是源自那个山洞 里, 看着战友们一个一个死去, 而他无能为 力. 医生因伤死去之前, 完成了对父亲的医 学启蒙, 教他如何进行包扎, 对伤口进行简 单的清理.父亲扎实的野战外科操作技术, 则是源自对尸体的解剖. 战争年代, 父亲和野战医院的同伴们获 得尸体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有些是病死的, 有些是饿死冻死的.大部分尸体到父亲手 上时, 都已死去多时, 有的, 更只剩骸骨而 已.为获得更新鲜的尸体, 父亲和同伴曾在 深夜结伴, 去挖掘日本兵和伪军的坟头, 进 行解剖研究, 然后再把他们埋回去. 关于如何止血, 如何尽可能快地进行伤 口包扎, 很多知识父亲都是通过尸体解剖得 来的. 有一次, 部队里一位首长负伤, 被当时 已经转为护士的父亲几下子把伤口弄好了, 人们啧啧称奇, 首长伤愈后推荐父亲去抗大 学医, 这是我们家医学传承的开始. 父亲最震慑的手段, 是关我们黑屋, 而关 我们的地点, 就是太平 间和锅炉房 我父亲最终留在安东, 是因为抗美援 朝.战争结束后, 父亲没走, 工作几经调动 后, 成了丹东妇产科医院的院长. 因为父亲的缘故, 我们一家都住在医院 里, 我很小的时候, 父亲就把我抱在腿上, 一 遍一遍地告诉我: 人的全身有几块骨头啊? 记住了, 是206 块.最小的骨头在哪里啊? 是耳朵里的听骨…… 当然, 那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我童年 大部分的印象中, 父亲是个脾气很坏的 暴君 , 他教育孩子的逻辑很简单――平时不 管, 但凡犯错, 就打, 打到记住了为止.他的 武器 , 有皮带、 木棒等等. 父亲的暴力教育方式似乎没有太大作 用.我在医院的大院子里, 干过了自己力所 能及的所有坏事, 比如爬屋顶爬烟囱, 比如 偷医院的废铜铁去卖了换钱.父亲发现后 总是一顿暴打, 但打完顶多十几分钟, 我就 把恐惧和疼痛抛在脑后了. 对于家里的几个男孩子来说, 父亲最震 慑的手段, 是关我们黑屋, 而关我们的地点, 就是太平间和锅炉房. 锅炉房在地底下, 一片黢黑, 脚下还有 十几只老鼠在乱窜.至于太平间……那时 的太平间不像现在, 都是一间房几个组合起 来的冰柜, 不锈钢外壳封死的, 几个小隔间, 每个隔间中间一张木板床, 床上铺着草垫 子, 尸体就躺在床上, 周围放着冰块. 我在门被关上后大约1分钟就崩溃了, 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惨烈号哭, 向父母连 连讨饶.从那以后, 关太平间成为父亲惩罚 我们的终极手段. 另一方面, 父亲又对我们几个抱有厚 望, 我六岁就被他送去小学读书.当然, 我 这么小, 又这么贪玩, 学习成绩肯定是好不 了的.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老师跟我说, 我 的语文勉强及格, 数学完全跟不上, 还是留 级吧. 我把自己留级的事瞒了一个多月, 最后 被空军政委家的孩子发现和告发了, 暴怒的 父亲没有迟疑, 又一次将我关进了太平间 …… 我的数学, 差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读到 三年级, 母亲有一次问我: 8+7 等于多少? 我说, 12?10?9?母亲幽幽叹了口气: 这孩 子, 废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读到小学五年级, 我 开始想要学点东西了, 那是1966年, 文化大 革命开始了. 每个人都在写大字报, 我也写, 写了一 张 打倒吴晗、 邓拓、 廖沫沙 , 贴起来. 没多久, 学校派了人来审查我. 为什么你的大字报, 人名上都加了引 号?连 '

毛主席'

这三个字上都加了引号? 你什么居心? 我…… 是不是有人指使, 有人教你这么写 的?老实说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班主任 帮我解释: 这孩子, 是班里文化最差, 水平 最低的, 肯定是自己瞎写的, 不会是别人指 使的. 这件事, 让我的父母紧张了很久, 他们 决定让我辍学, 不读了. 我志得意满, 觉得人生 不过如此, 意气风发之 余, 我想起了给姑娘写 情书

1969 年, 我15 岁.在和父亲一样的年 纪, 我当兵了. 我被分到沈阳军区的测绘大队.在那 里, 有两种兵: 一种, 是懂技术, 能写会算懂 画图的测绘员;

另一种, 是身体好, 能扛着测 绘工具在零下40摄氏度钻大兴安岭的大头 兵.我一个加减乘除都玩不顺溜的小毛头, 当然是第二种. 但是我很开心.我的阅读没有问题, 能 通看 《三国》 和 《水浒》 , 看完后挑出几个段子 来当故事讲, 能吸引几十个战友围在我身 边.加上我性格不错, 肯出力气, 人缘好, 没 多久就被评上 五好战士 . 我志得意满, 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意气 风发之余, 我想起了给姑娘写情书. 那是我父亲战友的女儿, 我们从小一起 长大, 她长得很漂亮, 是军医院的护士. 我那封信, 写了大约有

200 多字吧, 写 完寄出去, 没多久就收到了她的回信. 姑娘的措辞不太客气, 说我这

200 多字 里, 一多半都是错字、 白字, 还有写出来的那 个字, 实在难看到了极点.我还记得她信中 的大意: 我们这一代被耽误了, 可能没机会 学太多的文化, 但人要自强, 要自学, 你写出 来这手字, 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都写得比你要 好看很多! 可想而知, 对于一个平时总觉得自己挺 了不起的年轻人, 这封信的打击有多大.我 脸烧得慌, 下决心要把字练好.我找了一个 姓毛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