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贾雷坪皮 | 2019-0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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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20
7 月年日本版责编/龚爱民 版式/胡云 校对/罗杰 E-mail:zjjrbbjb4@163.
com ZHANGJIAJIE DAILY 从瓦楞间落下的几枚月光和几滴鸟鸣里 衰草迷离的回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长亭外无数的夕阳衔山 无数断肠的诗句顺着柳条飘落 一个书生离去的背影印证了一个王朝的悲欣 黄粱一梦也罢 过眼云烟也罢 只有古道上的西风是个多情种子 兀自在红叶上埋头题诗 风雨亭 图/符晓 文/向延波 村口东南边,屹立着一棵
四、五个成年人难以合抱的参天古 枫,高大魁梧的躯干巍然挺立,遮天蔽日的树冠宛若绿云,阴森森 的,无风也在呜呜的鸣叫.树下建一庙,里面供着 七里公王 ,三 面环山,像一个黑色的孤岛,不敢靠近.褐色的庙门口, 常有香火袅 绕, 一堆堆冥纸灰烬, 加上山深林密, 使其变得阴风习习, 鬼气沉沉. 路上方横空一棵丑陋的歪脖树, 要命的是, 这棵树上曾吊死过人: 错 位狰狞的脸, 大张着嘴, 舌头伸得老长, 垂手僵足悬挂路中央. 听得毛 骨悚然、 不寒而栗.不远处的茶园坡幽深处, 有座 集柴土地 庙, 过往 行人都要往庙里扔柴保平安, 许多信徒来此祈祷土地爷生养万物, 祈 求福v安康, 祈求风调雨顺、 丰产五谷.受香火与鬼气的熏染, 加之偏 僻无人烟的地理环境, 久而久之, 古枫也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雾霭,原本 洁净清幽之地蒙上了阴森诡谲的色彩. 俗话说, 树大招风.古枫生不逢地, 由于阳光照射的原因,树干 半边白半边黑的风流姿容及人们愚昧的渲染,古枫成了迷信的受害 者.老辈人说,民国二十三年,旷世大旱,那年七月半,天刚撒麻 黑,一秦氏村民小跑往回赶,跑至古枫下直角拐弯处,忽然绊倒, 扭头看时,只见乌黑一条横在路上,头伸在右边草丛里,身筒子有 电线杆粗.秦氏触电般跃起,跌跌撞撞,疯跑狂喊: 妖精,妖精来 了! 一路嘹唳回家,还没进屋就瘫倒在地,面无人色,口吐白泡, 不省人事.翌日,他在院子里又哭又笑,一派胡言.此事发生后,古 枫在恐怖色彩的底幕上又涂了一层焦炭色的惶恐. 于是谣言四起:一曰古枫纳天之灵光吸地之精气,半黑的背脊半 白的肚皮,属蛇精所变,经百年修炼,早已得道,每到夜晚出来觅 寻六六三十六个童男童女,助它成仙.二曰古枫上盘踞一条得道蛇 精,蛇精原盘踞双溪桥猫儿湾山洞,因修炼不精,匆一日被农夫杨 氏撞见,一刀砍去尾巴,拿回家烹成佳肴.故而,家乡至今还留传 着一首歌谣: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杨佬砍尾巴.蛇精从此走上逃 亡之旅,先躲在谢家垭孟婆潭舔舐疗伤,伤愈后悄然逃往金岗大队 难关溪对岸山洞里,又恐于难关溪碾房里榨油时发出砰砰的撞击 声,再逃到榔木岭似其榔古枫下深沟里藏身等等.添油加醋,传得 乌烟瘴气. 秦氏被一条猪儿蛇吓疯后,请来一班黑衣人,馨儿钹儿鼓儿一 齐响,诵经掐诀,踏罡求神,折腾通宵,次日这帮人来到古枫下, 化冥钱烧高香,吹吹打打,挥锤抡钎在古枫躯杆上钉进七七四十九 根耙齿,以镇蛇妖.几十年后,古枫被砍,锯木板时,发现许多腐 锈齿钉,这是后话. 古枫是全大队唯一的一棵大树,究竟长于何年,无法考证,老 班子说,比他们爷爷的爷爷还要老,活成精了.古枫饱经风霜沧 桑,任凭世人装神弄鬼也罢,求神拜仙也好,它泰然自若、我行我 素长得无节无疤、标致挺拔、雄姿勃勃,像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 被周围葱茏的树木衬托得更为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每当 霜叶红 于二月花 的时节,古枫便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它健壮的树干, 虬枝茂叶、挺立云霄的形象,招来那些一身蓝光的老鸹和美丽的长 尾山鹊,经常群集在它枝头, 哇哇 喳喳 地叫个不休,不知是朝 拜还是歌唱. 古树是乡村的根基,古树是乡村的魂.一棵古树的名字,往往 就是我们故乡的名字,一棵古树,往往就是我们牵挂在心灵的故 乡.偶然遇到方言相同的老乡,互问之间不免熟稔地探问: 是枫香 岗的,还是白杨坡的? 是柳林湾的,还是皂角田的? 枫树、皂角、松柏、杉树、柳树、椿树等,在沅古坪的乡村中并不仅仅是一 种树的名字了,而是一个又一个星罗棋布的村庄名字.古枫,乡亲 们一直称它:枫香树边. 枫香树边,路外是一条又长又深的峡谷,两边长满密密麻麻的 各种树木,为抢阳光,树木伸杆斗俏竞争疯长.谷底有清澈涧水, 被层层叠叠的树木遮盖着,四季难见阳光,黑幽幽的有些神秘莫测. 解放初,为防国民党余孽煽动破坏,枫香树边是大队儿童团一 个绿色岗哨,依附枫树做掩体,树林里警惕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 亮.枫树下石缝里流淌着一股细柔清泉,不知何时何人用石头砌了 个小水井,农村合作化高潮和生产队时期,送征购的背柴的挑脚的 赶场的常在此歇脚,乘凉或饮过泉水后各自去赶路.古枫日复一 日,年复一年,像巨人般遮阳蔽雨,荫庇着过往行人,用那历尽沧 桑的博大情怀包容人类的一切…… 十七岁那年,我担任榔木岭大队团支部书记,常到大队开会或 排练节目,孑身往返于枫香树边,每当夜深人静走在这里,恐惧之 感差点把脑袋胀破.一次,开完会已是子夜,我打着两节电池的铁 皮手电筒,走到枫树下,立马凝神屏气,竖起耳朵麻起胆,蹑脚翘 腿,连一只蟋蟀都没惊动.山野里微风轻扫树叶的OO@@声更添 了暗夜的恐慌感,似有许多绿色的眼睛在树林里幽幽地闪烁着.脑 海里反复出现:善变人身的美人蛇,横卧路上的猪儿蛇,破庙里凶 神恶煞的 七里公王 ,挂在歪脖树上的吊死鬼,顿觉汗毛直立,浑 身冷汗涔涔,牙齿得得地碰撞着,两股蛇一般的寒气从脚心直冲头 顶.不觉走到歪脖树下,鬼使神差,手电筒灯泡炸了,与此同时, 不知躲在哪棵树上的夜猫子一声凄厉怪笑,好像在嘲笑我破旧手电 筒的熄灭.吓得我浑身战栗,眉毛几扯,G乃一声苦胆剌痛,但没 破.我立地不动,让眼睛适应黑暗.想起母亲的话,走夜路或遇到 恐怖事,切忌回头和逃跑,要有定力,哪怕青面獠牙贴在你脸上, 哪怕遇见群鬼起舞,只能轮睛鼓眼、横眉怒目而视,鬼都怕恶人, 会被你怒旺旺的火焰吓跑,这叫一正压万邪.照母亲所言,我急速 往前,绝不回头,恨不能生出千万条腿劲走而逃. 到家时,我发出颤抖变调的叫门声,听起来比夜猫子的叫声还 }人. 这些亲历让我更清晰深植记忆的是让我即爱又怕的那棵蓊蓊郁 郁的枫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