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珠帘不动微风暖》

2016年10月12日 星期三 主编/谭晓勇 编辑/何洪金 美编/曾晓华 校对/刘晓立 随笔

11 又是一年秋风凉, 老家的那些草珠 子该熟透了吧! 最初邂逅草珠子是在老家的后院, 在葳蕤葱茏的后院有一种植物, 宽叶长 杆, 盛夏季节花始开, 穗状, 淡黄琐碎, 每一枝分蘖的顶端都会长出类似稗草 的花序, 花序的下面是一颗或者多颗绿 色的草珠子, 圆圆的, 比黄豆大一些, 风 一吹, 便兀自摇曳.

秋风起时, 这些草 珠子方才成熟, 蜕变成黑色, 白色, 灰色, 抑或杂色有光泽的草珠子, 这些小 东西非常可爱, 有灵性. 起初, 只知道草珠子是一种天然草 本植物的果实, 后来才知道它还有两个 充满禅意的名字, 叫草菩提, 或佛珠子, 在佛教中有一草二木三菩提之说.这 种草珠子去芯, 形成一个天然孔道, 用 丝线穿起来, 挂在门楣处, 风吹帘动, 发 出轻微的琳琅之声, 草种便散发着植物 的淡淡清香, 虽没有古人风雅, 但却别 具田园风情, 透过珠帘看门外的梨花似 雪, 杏花娇艳, 菜园子里绿油油的小菜 苗, 如梦似幻, 别有诗意. 外祖母喜欢用草珠子串珠帘, 那是 记忆中一抹挥之不去的乡村生活, 安宁, 恬美, 与世无争.外祖母梳鬓, 乌光 油亮, 小脚碎步, 常常轻挑帘栊, 在屋里 探出半个身子, 向正在梨树下嬉戏的我 们大喊: 吃饭了…… 外祖母的声音很好听, 婉转悠扬, 带着水音, 特别是那声 吃饭了 , 更加 具有魅力, 能够穿透时空, 在耳畔回响. 灯下闲翻古籍, 看古人留下的诗词 小说, 涉及卷珠帘的情节颇多, 李白有一 首 《怨情》 是这样写的: 美人卷珠帘, 深坐 蹙蛾眉.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这首诗写尽了一个女子的幽怨情 态, 慢慢卷起珠帘, 然后是一个人枯坐, 深长久远的等待, 等而不得, 先是愁眉 不展, 然后是泪湿香腮, 慢慢滴下, 先是 愁, 后是怨, 然后泪下, 最后是心中堆 恨, 恨谁?不知道, 总是与她相关的人 吧!不相干的人, 恨有何益?不见怨 语, 但见恨意, 整首诗, 短短二十来个 字, 字字传神, 层层推进, 深浅有序, 信 手拈来, 不由得感叹, 当真是生花妙笔. 卷珠帘, 故事藏在珠帘里, 总会 带给人无限的遐想和期许, 想那帘内 之人, 燃一炉沉香, 玉手如葱, 轻扰慢 捻, 古琴悠悠, 声声入耳, 珠帘漫卷, 帘动处, 杏花天, 几分索然, 几分离 愁.那个故事, 不用我说, 多半是悲 欢离合人间事.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在 《玉楼春》 中 写道: 红楼昨夜相将饮.月近珠帘花 近枕.银缸照客酒方酣, 玉漏催人街 已禁. 好一个月近珠帘花近枕, 月影轻 移, 花影婆娑, 晚风轻拂, 月光透过珠帘 洒在饮酒之人的身上, 时间向晚, 城门 已关, 该睡的人都睡了, 一片安静恬 美.千年的月光依旧清凉如水, 花香迷 离, 踏遍万水千山, 穿越珠帘, 在梦中与 你相遇. 写珠帘的诗词很多, 多到无法一一 列举. 珠帘不动微风暖 , 回望时光的长 河, 仿佛一道珠帘隔在中间, 始终是影 影绰绰, 烟尘四起, 即便珠帘不动, 即便 微风熏暖, 也不大能看清来时的路. 无数次午夜梦回, 依稀见得年少时 光里的我, 穿着白衫, 睡在老屋的凉床 上, 草珠子的帘栊轻轻随风摆动, 外祖 母拿了一把芭蕉扇, 坐在旁边, 轻轻地 为我驱赶蚊虫…… 珠帘不动微风暖 积雪草 四舅, 自从几个月前您查出喉癌的 时候, 我竟然无语哽咽.在四个舅舅 中, 也许您是过得最不好的一个, 但无 疑是最有孝心和爱心的那一个.时至 今日, 从我发黄的记忆中, 抽取您的美 好片段, 依然是那么的隽永和值得回 味. 当我还在嗷嗷待哺的时候, 您在遥 远的边塞当兵, 听说我的出生, 让您这 个彪悍高大的军人, 竟然忍不住热泪盈 眶.您信誓旦旦地说 我侄儿的奶粉我 包了 , 然后为了实现诺言, 当上了排长 的您不惜花掉几个月的工资, 从远方寄 了好几袋奶粉回来.那时候的奶粉有 多珍贵呢, 并不亚于今天的大龙虾. 我稍大一点时, 您已经转业当上了 一名电工.我记得您的屋, 正好坐落在 小山丘上, 出门就是一根高高的电线 杆.仿佛您的一生都潜伏在电线杆上, 乐此不疲.经常看见您带着电笔裸身 爬上电杆, 几个人在下面颇为紧张地看 着您, 您娴熟的动作让大家刮目相看. 在我身体孱弱毛病多多的时候, 母 亲想到了您.为什么是您?可能是因 为您为人真诚老实, 身体强壮, 能为我 逢凶化吉 .您一听说立马赶到了我 居住的镇上, 二话不说, 开始喝酒.喝 得有些尽兴的时候, 您哈哈大笑抱起 我, 从桌子中央递给父亲.听说这叫 过桥 , 从桥这边到桥那边, 将会转换 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而这点滴之 功, 仿佛让我重新投胎转世, 一刹那我 的病在冥冥之中让您 妙手回春 . 时光荏苒, 岁月如梭.当年的那个 壮汉一去不复返.您已年近花甲, 在城 市里安了家, 您最疼爱的女儿给您找了 一份门卫的工作.您欣然答应, 很快您 便与小区业主们打成一片. 几年前, 您这个尽职尽责的老电 工, 不幸出事了, 全身 50%被烧伤.那 个玉树临风、 高大结实的猛汉, 一下子 像蔫了的黑茄子, 用母亲的话形容―― 简直就是 包公转世 . 从此, 您的身体状况开始直线下 滑, 每天都要熬中药调理.自从您从电 老虎的魔爪下逃生, 您就喜欢上了酗 酒.几乎有空就到我家, 兴致勃勃地打 麻将, 而后必喝二两老白干.直到深夜 才醉醺醺地回去.这样的生活拉近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 却使得您的病情在日 复一日中慢慢加重.吃药时, 您是个老 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