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木头飞艇 | 2019-07-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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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年1月29日星期一 责任编辑∶殷健灵 编辑
邮箱: y j l @x mw b . c o m. c n 咖啡 梅子涵 我认识咖啡应该是六 七岁吧,它在二楼父母卧 室的五斗柜上,罐子上写 着巴西.那时候的一年级 语文应该是从 大小上下 开始教的,我还没有上学 但是认识咖啡和巴西了. 正式的课堂是多么重要, 可是正式课堂开始前, 前 课堂 却总是已经开始, 前课堂 里也有讲台, 讲 台上也有内容,巴西咖啡 就是我的前课堂讲台上的 内容, 板书写在罐子上, 没 有老师教, 也不要抄写, 我 认识了.我还知道它是喝 的, 而且香, 因为父母喝, 可是他们喝时我没有认真 凝视过,所以我不知道它 需要煮.我舀了一勺子放 在玻璃杯里, 用开水冲, 咖 啡沉在杯底, 我喝了一口, 没有味道, 就把它倒了. 然 后我倒了一点橘子汁, 冲 了喝.我没有对妈妈说这 一件事,小时候这样的事 情不是桩桩要交代的, 马 马虎虎、 稀里糊涂、 能不说 的不是非要说,人也就不 明不白长大了. 父母仍旧喝着他们 的.他们是把咖啡包在纱 布里煮的, 小小的牛奶锅, 味道在厨房里,也飘到二 楼、 三楼.但是我没有喝, 那不是小孩的东西,它只 是飘过. 小孩啊, 有的时候 会走到不是他的东西面 前, 摸摸、 看看、 闻闻;
有时 那个东西在他跟前,他不 摸不看不闻.小孩是飘忽 的,但是童年的记忆却最 结实,那一次没有味道的 巴西,是我一直记得的一 个重要的味道. 长大着的童年 会到路上正正经经 逛了,看橱窗看柜 台,看着大人坐在 饭店里喝着酒吃着 菜,看见他们坐在咖啡馆 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 上海,咖啡馆是中国最多 的,这个流过江靠近海的 大城市, 有很多 最多 , 但 那时坐在咖啡馆里的人不 会多, 不容易客满. 要革命 的年月,喝咖啡不是好情 调. 我每次在南京路逛, 经 过海鸥咖啡馆、上海咖啡 馆, 都会隔着玻璃朝里看. 当然不是看情调,而是看 香味, 看童年 前课堂 讲 台上的记忆.那一次的咖 啡沉在杯底,但是我知道 巴西是很香的.这不需要 告诉, 心里就是会明白. 人 的心里都有一个讲台, 没 有老师,那个讲台就是老 师, 让你立刻知道这个, 渐 渐明白那个,它比魔术师 运上舞台的大箱子真切得 多,魔术师的大箱子会让 人炫目得飘来飘去,终究 恍惚一生. 我只是隔着玻璃看, 从来没有想过要走 进去喝,那是真正 的大人们的场地和 座位,我还没有成 为真正的大人, 走 进去会难为情.那个年代 啊, 人都怕难为情, 小孩子 不好意思干大人的事, 大 家都有秩序, 安安稳稳, 坐 在咖啡桌前的大人们, 也 都手脚、 姿势规矩, 不假模 假式, 不挤眉弄眼, 如果那 个美国小说 《麦田守望者》 里的中学生,他站在中国 咖啡馆的玻璃窗外,绝不 会骂: 他妈的,假模假 式! 这个美国少年, 老喜 欢骂假模假式的大人 他 妈的 , 嘴巴不干净.所以 我也规矩地没有进去过一 次!很多年后,我当作家 了, 为儿童们写了一篇 《双 人茶座》 , 就是一个儿童站 在咖啡馆外面的故事. 爸爸离开我们,到另 外一个地方去修改思想, 家里的日子不鲜艳了, 但 是家里还是有咖啡.有一 种咖啡叫上海咖啡,长方 形一小块,几乎等于两块 方糖那么大.外面包着雪 白的糖, 里面是咖啡, 开水 一冲, 就缭绕了. 那是一种 多简易、 经典的上海速溶, 缭绕、弥漫了那个年月的 普通家庭、 狭小房间, 呼吸 轻柔起来,端着杯子的心 里都在暗自抒情,写起无 词的诗.那真也算是一首 清苦日子里上海的《光阴 的故事》 , 想想都鲜艳.很 多年后的雀巢速溶,它根 本不知道上海速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