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月光城 文学》

月光城 ・ 文学 ・ 为您奉献精品文学大餐 ・ yueguangcheng wenxue 星期五 2019年4月26日 责编: 魏振强 E-mail:oldbrook@163.

com 14版Y月光城 小小说 这里要变成野生扬子鳄 保护区了. 村子处在核心区.所有 村民都要外迁.目的是让扬 子鳄不受惊扰舒舒服报安安 全全自自在在地生活. 消息传来, 池塘里的水 像平日一样平静, 可村民们 不平静了. 凭什么人要给动物让地 方?它比我们人还重要吗? 有村民质问. 都是那个李老头, 还有 那个下放学生惹的事.有村 民埋怨. 我家祖宗八代就来这里 定居了, 族谱里写得明明白 白, 叫我们世代不离, 不信去 我家翻族谱看去, 反正我不 拆, 我不走!有村民犯犟. 这个鬼扬子鳄, 真恨不能 抓上来宰吃了.――一边是部 分群众抵触犯犟, 一边是上面 三天两头督办问责, 基层办事 人员两头受气急火攻心, 当着 群众面, 苦口婆心笑脸劝迁, 背 地也是 别有幽愁暗恨生 . 多事 的李老头, 名叫 李长生. 李长生的多事, 起于四 十年前. 那时, 还是大集体, 还是 生产队, 还是人民公社. 那天早起到屋后水塘挑 水.一担水挑回倒进水缸, 回 头再去池塘, 忽听水塘扑啦啦 一片惊响.刚才还在水中惬 意嬉耍的生产队鸭群, 像无声 电影画面一样, 伸长颈脖狼狈 四窜, 连平日嘎嘎的欢叫, 也 被吓得堵在肚里吐不出来. 李长生也大吃一惊.鸭 群慢慢稍定下来, 又恢复了平 日的嘎嘎, 嘎嘎的叫声里掺和 着余悸未消的惊恐.在与鸭 群哀怨恐惧的目光对视的同 时, 李长生发现, 五十只鸭子, 怎么数也只有了四十九只. 莫不是眼花了吗? 扑啦啦!就在李长生疑 惑之间, 鸭群再次魄飞魂散扑 翅落荒.李长生这下看清了 ――一张硕大的锯齿黑嘴, 箭 一般从水下向天伸张, 又一只 大麻鸭, 还没明白什么回事, 就 被铁齿大黑嘴夹住沉入水底. 土龙, 土龙, 土龙来了! 土龙在村里的出现, 引 起了一片恐慌. 池塘里的鸭子, 依然隔 三差五, 消失一只两只. 有小孩子调皮吵闹不听 话, 大人烦了, 就说, 再不听话, 土龙来了.小孩立即噤若寒蝉. 对待土龙, 村里分成了两 派意见.一是鹰派, 以村东胡 石匠为代表.主张立即围捕, 不留死角, 赶尽杀绝, 以绝后 患;

一是和派, 以李长生和黄 卫东为代表.黄卫东是上海 下放知青, 住在李长生家, 父 母都是大学生物老师.和派 认为, 不能伤害土龙, 应与土 龙和平共处.黄卫东说, 土龙 是俗名, 学名叫鳄, 是珍稀动 物, 鳄生长的地方, 都是自然 环境很好的地方, 村里出现了 鳄, 说明我们村子是个水好土 好的好地方. 放任不管, 吃鸭子事小, 到时要是伤了人,哪个负责?秋后收获的晒场上, 鹰 派向和派首先发问. 李长生没读过书, 讲不 出什么理论, 只是从内心本 能觉得不该伤害土龙.黄卫 东说: 鳄在地球上生存上亿 年了, 比我们人来到这个地 球不知要早多少年.鳄性情 温和, 只要不故意惹它, 它一 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我们可以不故意惹它, 但 我们再也不敢随便去池塘里 洗澡了.你能保证我们大人 亿年之约罗光成小孩在池塘里洗澡不被土龙咬伤 吃掉?鹰派的发问隐藏着恐惧. 就是一棵树, 也要有一小块地 方供它站立.动物也要有它的生 存空间.有鳄的池塘, 我们尽量不 去洗澡不就行了吗.黄卫东说. 哎, 这也是天意哟, 土龙这里 不跑, 那里不去, 怎么偏偏来我们 村里, 说不定就是看我们村里人 德行好, 有善心哦, 咳咳.九十岁 的刘奶奶, 一手柱着葛藤拐杖, 一 手扪住自己的胸口: 都不要争了, 过段日子看看再说吧, 咳咳. 在鹰派与和派时而平息时而 又起的争论中, 知青黄卫东回城 了, 刘奶奶走了, 生产队解体了, 李长生年近耄耋了……四十多年 过去了,土龙在村里一波三折生 息下来了. 蓝天保卫战!碧水保卫战! 净土保卫战!顺应时代, 一场前所 未有的环境保护战役, 在九百六十 万平方公里大地上同步打响. 村民们逐渐知道, 土龙不只是 下放知青黄卫东说的鳄, 而且是大 名鼎鼎的扬子鳄.环保的人一次 次来村里, 发宣传单, 放宣传片, 说 扬子鳄是研究地球的活化石, 再不 保护就要灭种了.又说, 全世界这 样野生种群只有两三百条, 你们一 个村就有四五十条, 这几十年, 你 们村里真是为人类自然保护事业 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啊! 受到表扬的村民们, 心里自然 涌起一丝安慰, 还有一些自豪.但 对自己搬迁, 还是不能完全想通. 就这么几十条土龙――村民 们还是习惯叫 土龙 , 我们住在这 里几十年了也没影响它, 就这样保 持现状不是很好吗?村民说. 是咧, 土龙过土龙的, 我们过 我们的, 互不干扰, 不是一样的 吗?村民说. 时间的推移, 工作组的宣传, 村里的鹰派与和派, 力量与基础 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和派逐渐接受了搬迁, 鹰派 也逐渐看不出太 鹰 的地方了. 只有鹰派代表老石匠, 是村里 搬迁的最后堡垒.老石匠想不通, 想不通就闷在家里, 就着花生米喝 闷酒.喝着喝着就抬头闭眼念叨 起来: 老祖宗喂老祖宗, 你当年来 到这里开荒立业, 叫我们世代不 离, 现在要把场子让给土龙了, 你 说怎么办?这里是我的根哦, 我舍 不得走咧!老石匠拳头擂桌, 闭眼 皱眉, 摇头鼓腮, 痛不能已. 老祖宗没有回应.老石匠抓 起电话, 拨通上大学的儿子. 儿子说, 这还用说, 搬呗, 肯 定搬!人类环保问题已严重到什 么程度了, 爸你不知道, 再不保护 环境, 破坏生态, 人类最终也会被 自己逼得走投无路了.我今天刚 看了 《流浪地球》 , 到那时, 人类说 不定恐怕真得要被迫流浪了…… 五月的朝阳, 洒在村庄, 洒在 田野. 一辆辆装载家具的货车, 在 村道上迤逦. 前面的车辆忽然停下, 车上 的村民也跳下, 望向路边不远的 池塘. 池塘埂上, 四十多条土龙, 魔幻 般一字排开, 一改往日庸懒爬伏、 半 睡半醒的模样, 昂头摆尾, 眼睛映射 着朝阳的辉芒.有一颗两颗晶亮的 露珠, 正从土龙的眼睛里滚落. 嗵―― 呜呜―― 村民们从没见过 土龙这种阵势, 从没听过土龙这么 震撼人心的集体呼吼. 嗵―― 呜呜―― 的呼吼, 透泄出大自然的密 码, 让村民心灵瞬间破译: 是感激, 是感恩, 是不舍, 是再见…… 村民们震惊无语, 向着土龙挥 手, 又深深地弓下腰去, 让自己眼里 滚落的露珠, 借着五月朝阳的传媒, 与土龙眼里滚落的露珠, 熠熠相映, 念念相惜.村民们重新上车, 摁响 汽笛.汽笛在初夏的晨风里, 与土 龙的呼吼, 被朝阳搅拌成壮烈而空 阔的情绪, 在村子的上空, 在村民们 的心头, 春雷般滚过, 清泉般润流. M 月光城 随笔 电影 《绿皮书》 里, 近乎完 美的黑人博士唐因为肤色被 歧视, 在深夜的暴风雨中, 器 宇轩昂的他忽然情绪失控, 哭 喊着 如果我不够黑, 不够 白, 甚至不够男人, 那你告诉 我, 我是谁? 这种崩溃, 说到 底是对已经慢慢走进彼此内 心的好朋友托尼的一种撒 娇.故事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