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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 2013年5月3日 星期五 弋舟的写作可视为对人之存在困境或他所说的 幽暗 的厄境 的探询. 他的中短篇小说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类并 无清晰的时代背景, 有意赓续由余华、 苏童、 格非、 北村等开 创的先锋小说传统, 注重形式和叙事实践, 追求文化和哲学 意义上的深度. 另一类则把目光放在当下, 通过相对简单的 情感故事去表现复杂的时代变迁和精神镜像, 达到以简驭 繁、 以小见大的艺术效果. 幽暗的厄境 《时代医生》 《桥》 等小说可看作是弋舟 先锋写作 的代 表. 《时代医生》 写两个刚毕业不久的眼科医生, 一男一女, 第一次共同参与一台手术, 给一个患有轻微斜视的小男孩 治疗眼疾. 手术后, 这个同时患有严重肺癌的小男孩常常用 手去捂自己的左眼, 这让他们意识到, 自己可能 犯下了不 可原谅的错误 ――把本应该开在右眼的刀开在了左眼上. 很快, 小男孩的病情急转直下, 体内迅速转移的癌细胞使他 绷带还没有打开便死在了医院的急救室里. 参与手术的男 医生最终确认了一点: 伤口的位置是正确的, 手术并没有发 生意外. 男孩生前的动作, 也许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也 许只是牵拉后的眼外肌令他感到了左眼的不适…… 说起 来, 这只是一场子虚乌有的事故, 对这两位医生的影响却非 同小可. 在事故的谜底并未完全揭开时, 他们便陷入惊恐之 中, 觉得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抽象了, 全部凝聚成一股力 量针对着他们那小小的心脏 . 也正是这场事故使他们的关 系变得复杂, 他们成了情人、 夫妻, 后来又离了婚. 子虚乌有 的事故可以被澄清, 那种 与生俱在的莫须有的恐惧 却再 也无法摘除, 他们只能在恐惧的重负中生存. 他们一生的幸 与不幸, 似乎都与此不无关联. 《谁是拉飞驰》 《桥》 《鸽子》 《我主持圆通寺一个下午》 等 小说, 也承载着弋舟在文化和哲学层面的思考, 具有某种超 越的气质. 弋舟的写作, 大概经历了一个由虚而实的过程. 越是接 近当前, 写实的色彩越重. 《嫌疑人》 《天上的眼睛》 《我们的 底牌》 《李选的踟蹰》 《等深》 等小说, 便带有鲜明的 新世纪 印记. 在这一批作品中, 弋舟对当今时代诸多问题的观察, 常常是以上世纪
80 年代为参照的. 在他或他小说中的人物 看来, 80年代是一个充满朝气和活力的时代、 一个充满理想 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时代、 一个充满诗意和激情的时代. 80年 代末是社会历史的分界线. 两个时代虽然不无关联, 但彼此 的精神状况大不相同. 在90 年代以后, 社会已偏于务实, 甚 至是过于务实, 以至于人们不再有任何真正有重量的精神 追求. 理想与浪漫、 诗意和激情, 都成了一种 剩余的 记忆. 弋舟也有意于从不同阶层的人与生活入手, 来展现时代变 迁的不同侧面. 诗人、 作家往往敏感于时代的变化. 敏感的心性、 敏锐 的直觉, 使得他们对时代的幽微转折洞若观火. 《嫌疑人》 正 是以诗人作为主角. 小说里的格桑原来是一位诗人, 在西藏 居住多年. 后来他离开了那块遍地诗意的地方, 回到生他 养他的这块盆地. 生活在这块盆地, 格桑被抽丝剥茧般地还 原, 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标准的中年男人, 有了医疗保险和住 房公基金, 有了亚健康和一个女儿, 诗当然是不写了…… 整个故事既是对一个诗人人生经历的打量, 也是对社会转 型的隐喻式书写, 暗含着对商业社会或消费社会的批判. 《嫌疑人》 带有浓重的抒情气息, 而抒情在里面不单是一种 写作手法, 更是一种生活态度. 后者的衰亡, 才是真正让格 桑感到难过的所在. 在 《天上的眼睛》 《我们的底牌》 里面, 底层百姓成了小 说的主角. 时代的巨大变化, 令格桑这样的诗人黯然神伤, 愁肠百结. 而在小说里的小徐、 曲兆寿等底层百姓的眼中, 当今时代几乎成了一只无情、 凶悍的庞然大物, 是需要予以 肉搏的对象. 他们的工作和身份, 他们的尊严和价值, 都可 能轻而易举地被剥夺. 更为反讽的是, 他们甚至只能靠不断 地降低自己、 匍匐在地, 靠无耻和耍赖才可能赢得生存的权 力. 比较而言, 《嫌疑人》 依然有 抒情诗 的味道, 《天上的眼 睛》 《我们的底牌》 则俨然成了 讽刺剧 . 对于不少 有钱有闲 的人而言, 他们所过的是 日复一 日的平庸生活 , 平淡和无聊成为他们人生的基本处境. 《李 选的踟蹰》 里的单亲妈妈李选, 正是在 闲极无聊 的时刻, 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学同学曾铖, 开始和他有了若即若离的 关系. 他们的交往处处透露着小资的情调. 当然, 这种平淡、 平庸的生活也不乏压力和危险. 李选和她的上司张立均之 间被置入了诸多职场上的权力因素, 让她对张立均有一种 依附与被依附、 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 对李选来说, 这是一 种无法摆脱的局面, 她所能做的只是严格地遵守 世界已经 约定俗成的那部分规则 . 尤其是当李选的同事小苏因对李 选有觊觎之心而被张立均解雇时, 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自 己不过是他的附庸. 张立均能够这样 不由分说地 毁掉小 苏的生活, 自然也能毁掉她的生活. 人生的 耻 与 罪 在中篇小说 《等深》 里, 时代的变迁被小说的叙事者刘 晓东看作是造成 一代人的溃败 的根源. 这种溃败涉及社 会建制与个人生活、 物质与精神、 道德与心灵等不同层面. 这不单是对外部世界的批判和否定, 也是自我生存感受的 表达.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 刘晓东, 包括弋舟其他小说中的 叙事者, 常常把自身也视为需要予以否定的对象. 这些人物 身上有着浓重的耻感、 罪感和非常强烈的内省精神. 在不少作家的作品中, 作家的潜在主体在小说中往往只 是审判者或受害者, 不需要承担任何的罪与罚. 而弋舟小说 中的人物, 除了 时时解剖别人 , 也经常 更无情面地解剖我 自己 . 面对种种 幽暗的厄境 , 他们常常充满耻感和罪感. 这是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 丸尾常喜在论述鲁迅的著作中, 曾把 耻 看作是一种 包括 耻辱 、 惭愧 、 含羞 等不同形态的、 意义相当宽泛 的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