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xiaoshou 2019-07-11
语录 如今,庙会没有了,社火没有 了,从前的邻居很多找不到了,老人 们也都老了.

再不搜集这些地方曲 调,可能很快就会消失. 这才是我想要的,是流淌在血 液里、真正属于我的音乐. ―― ―张尕怂 甘肃乡村正在进行的社火活动. 庙会上的小面人. 巡演中,几十个城市,他几乎没有停歇过.常常从酒吧演出完, 直接赶往火车站前往下一个地点.有时候在候车室眯一会儿,有时 候在火车上睡一会儿,有时候住100元的青年旅社,还彻夜失眠. 第一轮巡演,每到一个地方都在下雨,在义乌的时候遇上暴雨, 但依然有从各地过来听歌的人,让他很感动.在深圳,一个来自青 海、出来工作十多年的四十多岁的 老男孩 ,当场流下眼泪,他对张 尕怂说,很多很多年没听到这么熟悉的旋律了,家乡已经面目全非, 故乡已不再.第一轮巡演的最后一站是长沙.他回宿舍搬最后的东 西,看见两个月前留在墙上的那行字: 大学,来生再见. 在他的签 名后面,如今跟了一堆名字. 如今,离辍学之时已整整一年,三轮巡演已经结束.漂泊了一 年之后,他回到家乡.2月2日白银拉姆拉措藏式酒吧,他让大家闭上 眼睛听完他最后一首 《 跑旱船》,开始感谢在场所有的人.幽蓝的灯 光笼着他,他看起来有些许疲惫,急需睡一觉,但蓝色的声音里有一 个梦,在轻轻地打开. 等一哈等一哈,我又想起来一首…… 几年下来,他搜集整理的曲子,已有百余首.他自学了冬不拉、 三弦和秦琴.刚开始,没钱买冬不拉,他便把高中打工挣钱买的那把 旧吉他卸去四根弦,当冬不拉弹. 唱血液里流淌着的,唱他和父辈们失去的 从搜集曲调开始,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张尕怂的脑子里都是旋 律.他时常回想起小时候的故事,面朝黄土的祖辈,他们的贫瘠和倔 强.他陆陆续续写了一些歌,比如 《 姐姐》.这是在山头社真实发生的故 事:女孩在十四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意外去世,奶奶在第二年相继去 世,剩下三个孩子―― ―她和弟弟、妹妹.为了养活、照顾弟弟和妹妹, 她不停地种地、干活,四十多岁仍未出嫁,最后累死了,死在父母的 坟上. 当一段哀戚的旋律拂过脑海的时候,他想起这个故事,写下了 这首歌. 妈妈的一句话,让张尕怂很受触动.她说,搬出山头社后,不再 拔麦喊歌, 不再一起聊天做针线, 心里不像以前那样敞亮了. 这 让张尕怂更加坚定, 要唱他血液里流淌着的, 唱他和父辈们失去 的. 时过夏末乐队的吉他手曾文军, 现在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张 尕怂的场景:朋友廖想在中南林科大开了一家琴行,邀请他的乐队 演出, 张尕怂刚好路过,听了我们的演唱,就傻乎乎地跑过来说我 们的歌好听,说话还结巴,哈哈. 曾文军和廖想都记住了这个比自己稍小一点儿的 土 孩子, 因为他不厌其烦地每天往琴行跑.他们觉得他很单纯,后来听到他 唱自己家乡的曲子,还有自己写的歌,又颇为吃惊和喜欢. 在长沙,大学四年,张尕怂并不十分喜欢大多数同学.他们笑 话他用方言唱歌,讥讽他的音乐老土,他与女孩们眼中背吉他的摇 滚范文艺青年相去甚远.他的第一场演出颇为尴尬,他在大家的哄 闹声里弹冬不拉,汗水直流.但曾文军觉得,他唱的都是自己曾经 的生活,他的旋律都很美, 加上他这个人也不错,很腼腆,又可爱, 所以想以乐队的形式,帮他把作品做得更丰富一些. 留胡子的 土 孩子,巡演中被人喊 大哥 2011年5月,张尕怂在他她清吧做了第一个专场,曾文军和廖 想只是弹唱了两首为他助阵.当他弹起冬不拉,扯开嗓子唱着来自 西北乡村的 土 音乐,台下的观众,都各自喝起了酒,大声聊天、掷 骰子. 一周后,他在蜉蝣俱乐部,和曾文军、廖想以及一个鼓手,以乐 队的形式,完成了他的第二个专场.很明显,在乐队制造的热闹气氛 里,效果比第一次专场好了许多.乐队以他的名字命名―― ―张尕怂 乐队,正式组建成立. 但这个时候,张尕怂仍然认为自己只是在 玩 音乐,仍然没有 想过,要做一个音乐人,靠音乐吃饭.直到去年12月那次糟糕的四 级考试. 回到家后,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排练.坐着练,躺着练,每天12个小时,练出了肩周炎,脖子向右边偏就会疼.他说,既然做了 决定,就要熬得住,熬得住,才能成精,才不会输给那些已经在找工 作准备毕业的同学. 去年2月24日,他从家里出发,第一站:天水.出现在天水足迹 酒吧的张尕怂,和两个月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留着长长的胡 子,戴一副圆眼镜,看起来有点像胡适.这个1989年年尾出生的孩 子,不想暴露自己的年龄,怕压不住场.在他看来,这个样子显得老 成些.巡演中,有个近四十岁的观众,亲切而崇敬地喊他 大哥 .5 月,他开始第二轮巡演,从长沙一路演到云南,最后索性定居大理. 时隔一年,他开始第三轮巡演,2月2日,他在家乡白银拉姆拉措 藏式酒吧结束第三轮最后一场演出.三次全国巡演,他坚持一个人 做下来了.虽然乐队能让现场气氛更 嗨 ,但他内心深处,更喜欢一 个人静静地唱歌.贝斯手黄鑫也认为,他的歌,其实更适合一个人唱, 用最传统、最简单的方式.一把吉他、一把秦琴、一把冬不拉,就是他的 整个行头.巡演结束,总共收入一万多元,除去路费、住宿费等,净挣 8000元.他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找份工作: 我知道,在中国纯粹 做音乐养不活自己,但我会一直好好做我的音乐. 他在宿舍墙上写下一行字: 大学,来生再见. 他说, 尕怂 ( gǎ sǒng) 在他们的方言里,是骂人的话. 这是他给自己捣鼓的名字.其实,他的原名叫张建煜.这样规矩的名 字,似乎就该长着一张同样规矩的国字脸,好好学习,毕业了坐写字楼, 挎公文包,朝九晚五上下班.可这个名字被改造成了 张尕怂 .这个张尕 怂架着一副疑似民国时期的圆眼镜,表情不多,脸蛋总是绯红,有点像 高原红 ,亦或许是容易害羞的缘故. 他还退了学,在2011年12月份大四英语四级考试之后.他用三天的时间, 给11个城市的Live House老板发豆瓣邮件. 在听了张尕怂豆瓣小站里 的音乐后,他们全都回复了他.一切安排妥当.他在宿舍墙上写下一行 字: 大学,来生再见. 然后打点行李,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他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两个月后,他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场个人巡演. 小时候不知道,祖辈们其实都是 文艺青年 张尕怂的老家在甘肃白银,如今家住刘川乡.但他的全部记忆,都在读 高三之前,靖远县曹岘乡,一个叫中塬村的山头社里.他在那里度过了整个 童年和少年时期. 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相声演员,虽然一紧张他就容易结巴.如今 回想起来,最令他难忘的是拔麦子.麦地就在山坡上,累了的时候,就有 人随口喊两嗓子,天地间都是这土调调的回声.山的那边是另一个村子, 听到这声音,会传来回应,比如 我们这有西瓜,快过来吃吧! 每年腊月就会有庙会, 从腊月到正月, 村里人就会聚在一起耍社 火―― ―耍龙、耍狮子、跑灯、跑旱船……那时候,张尕怂并没有意识到,祖 辈们其实都是 文艺青年 ,谁都能唱当地的小调、地方戏,而且大都是专 业水准.他的爸爸妈妈会唱秦腔,他的两个叔叔,会吹笛子、拉二胡,能唱 好多曲子. 高一的时候,张尕怂心血来潮想买把吉他.暑假,他去离家很远的 地方打工,在毒辣的阳光里抱砖、背石头.一个月后,他拿到了近500元. 花了210元买了一把吉他,加上来回的车票钱、偶尔买肉吃的钱,返回家 的时候,仅剩下两块,他给弟弟买了一包麻辣片. 没有老师,没有教材,他抱着吉他瞎琢磨,连睡觉都抱着,但还是不会. 接受不了他的 土 音乐,第一支乐队解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家家户户开始搬迁,搬到新的乡镇,更富 裕的地方.在张尕怂的记忆里,每天一起生活、一起劳作的村民,似乎一 下子就四分五裂了.高三的时候,张尕怂家也搬到刘川乡.一年后,他考 上了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来到了湖南. 大学里,他报了吉他班,真心学起吉他来.年轻人的躁气让他自然地 选择了摇滚,他听野孩子、谢天笑,并和几个 同好 组建起了一支乐 队―― ―猎人乐队. 有一天, 他听到一首谢天笑和别人合唱的歌: 《 贤良》. 旋律刚响起 来,他就惊呆了:怎么这么熟悉、这么亲切?这曲调怎么和记忆里的童年 那么贴近?突如其来的震撼让他注意到这位歌者:苏阳. 他第一次发觉,西北的民谣原来这么动听!他开始下载苏阳所有的歌, 《 毛毛细雨里捂蚂蚱》、 《 牛拉车车》、 《 土青春》……他觉得每一首都好听,都 让他感动.他跟乐队的人说,不想做摇滚了,想做这样的音乐.他想,那个 从小生长、生活的地方,有他无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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