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向日葵8AS | 2019-07-15 |
我很想尽自 己的力量, 助他早日脱贫, 让他的脸上能露出 幸福的笑容. 从官阳场镇出发, 一条普通的乡间公路穿 过一个弯曲的隧洞通向远方.远方是哪?我 不知道.老刘的家就在公路外坎, 是一幢水泥 结构的二层小楼, 墙体贴着白色磁砖, 门框上 贴对联的痕迹还隐约可见. 院坝与公路相连, 堆放着从地里才挖出的 红苕, 个个细小歪裂, 一副 营养不良 的样 子.窗户上的铁栏杆与院坝中的一棵树之间 拴着一根废旧电线, 上面晾晒的几件破旧衣服 在随风摆动. 第一次去老刘家是一个寒冷冬天的中午. 房屋四周被白雪覆盖着, 只有几株深褐色的向 日葵秸秆突兀地杵在雪原之上, 一片荒芜. 走进屋, 室内摆设乱七八糟, 鸡粪满地, 一 股霉臭味儿扑面而来, 这是长时间无人打理才 显现的那种脏乱. 虽然我对老刘家的生活景象、 环境卫生有 充分的预估, 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猝不及 防. 老刘在家吗? 我推开屋里另一扇门轻轻 叫了一声. 屋里光线太暗, 我是适应了至少十钞钟后 才发现女主人李婶的.她靠在燃得只剩下灰 烬的火堆旁的木椅上睡觉. 听见喊声, 我看见李婶艰难地站起来, 走 到门前拉亮电灯, 屋内瞬间光明了许多, 也温 暖了许多. 可能是我突然的到访让李婶有些慌乱. 她一手按着腰部, 一手按着膝盖, 艰难地朝着 一个柜子走去, 整个人是佝偻的.她在柜子里 摸索一阵后, 转身给我递过一支烟.我赶紧接 过, 迅速点燃.我不能对她的热情有丝毫打 击.可这叫什么烟呀?一股霉味儿直冲口 鼻.这可能是有客人来了才舍得拿出来的香 烟呀, 我不能把烟掐灭, 更不能丢掉, 他们现在 自卑又敏感, 我不能有半点儿不满的情绪让他 们看见. 听完自我介绍后, 李婶的表情舒展了不 少, 话也多了起来, 说原先他们一家的生活, 在 当地还是属于 筛子上面一层的 , 后来就不行 了, 女婿入赘但不成器, 女儿便与他离了婚, 自 己也出门打工去了.女儿一去就是几年, 丢下 一个娃娃由老两口照顾, 小孩现在都上小学 了.女儿说是按月把生活费寄来, 可要到年关 了, 还没见她寄钱来. 您别气. 我安慰道. 这个我不气,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肉.我气就气我这个不争气的身体, 去年在地 里干活时, 一不小心就从田坎上摔了下来, 脊 椎骨裂, 小腿跌断, 整个人像瘫了一样, 在床上 躺了大半年, 害得我们家老刘也出不了门挣不 了钱, 不光要照顾我, 还要去镇上接送上小学 的孙子, 来回有十里路呀, 只是苦了他. 李婶 擦了一把眼泪: 家就这样败了. 太阳挣破云层, 几束光将大地染成一片一 片昏黄的橘红.那光透过窗子照在李婶核桃 般的脸上, 使她暗沉的脸色明亮了不少, 她的 周身似乎镶了一道金边, 但那深陷的眼睛里是 我读不懂的叹息. 老刘呢? 我问. 李婶说: 他到前面陈家屋场帮人砌房子 去了, 一天能挣百八十块的工钱, 我去叫他回 来. 不了, 我再来看你们. 我赶紧制止. 这次我们谈得很沉重也很顺畅.我也似 乎找到了老刘一家致贫的原因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握别李婶的时候 像握着一段冰冷的树枝. 之后几天, 那段冰冷的 树枝 时不时地就 浮现在我脑海, 这令我很痛苦. 一个星期后, 我又去了一趟八树村.带去 了一些旧棉衣、 一些点心和一些脱贫及小额扶 贫贷款资料.老刘正好在家. 这次谈话没有铺垫、 没有前奏, 直奔主 题.谈到一些致富项目的细节和前景时, 老刘 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不停地摇晃: 对, 下一季就 种药材. 他脸上泛着亮光, 眼神很坚定. 开春了, 天气晴朗起来了, 冰雪的融化使 大地湿漉漉的, 一坡又一坡的洋芋苗长得很茁 壮, 上面开满了淡紫色的花, 都仰着头书写着 生命的肆意.李婶的身体也开始硬朗起来, 能 下地开始劳作了. 之后, 我以每月去他家一次的频率深入田 间地头, 了解项目推进情况, 查看药材生长情 况.旷野里不时传出老刘爽朗的笑声, 李婶也 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在一旁干得特别带劲, 脊背也直挺了许多. 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漂亮极了, 这些花曾是 田野的常客, 现在只能在路边盛开.土地被独 活、 牛膝、 黄连、 厚朴等药材占有.太阳明晃晃 的, 比往常更刺眼了些, 微风吹来, 阳光透过密 匝匝的树叶, 映在土地上, 满地碎光, 随着枝叶 晃动, 田野里生机一片.我的心头像一副铁犁 驶过, 快乐无比. 红叶红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八树村, 正碰 上老刘一家在地里挖独活, 还请了不少帮工. 我悄悄问老刘: 今年收成不错吧? 老刘哈哈一笑: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种 植独活一项就有这个数. 老刘向我伸出了一 个手指头, 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 我来到老刘家里, 看到屋内被收拾得井井 有条, 墙上还新刷了仿磁涂料, 亮堂了许多. 坐定, 老刘给我递过一支烟, 我赶紧接过, 迅速 点上, 烟雾从我口腔喷出时, 有一股丝丝的甜. 这次握别老刘的时候, 我感觉也像握着一 段枯树枝, 虽粗糙, 但有力, 很温暖. 巴山风物 渝水乡愁 副刊 SUPPLEMENT 两江潮 两江潮 CHONGQING DA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