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glay | 2019-07-15 |
你思虑了片刻, 终于放下手机, 进卧室换了黑 白格的连衣裙, 扎了小辫儿, 与我 一同走出楼道. 傍晚的风很撩人, 从发间到 脸颊, 到裸露的双臂, 到薄薄指甲 的脚趾, 一时间觉得活着是件很 幸运的事.我偷偷望向身边的你, 你目光澄澈, 是特有的青春光 彩;
嘴角边留着一抹未消逝的笑 意, 这谜一样笑意从何而来?我 猜不出. 之前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走着 走着就吵起来, 我苦口婆心用半 生的经验教训教你少走弯路, 你 仰天长笑, 不屑, 反驳, 旁征博引, 引经据典, 你急于赢我的样子让 我恶从胆边生, 若不是心中告诫 自己这是在马路上, 我定是要在 杨梅山繁茂的梧桐树下一掌掴下 去, 你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嘴角 瞬间淌一丝血, 瞪着眼睛仇怨地 说: 你, 打我? ! ――这都是臆想, 你并不会 给我这样的机会, 话不投机的时 候你会绷直了身体一个人快速朝 前走, 把我甩在身后, 把世界甩在 身后.你常用赌气方式向我示威 这个习惯让我下决心给你个下马 威――那次你一个人朝前走后, 我立马回头, 毫不拖泥带水. 你走了很长的路, 回到家眼 睛红肿着.你笃定我会跟着, 我 偏偏没有.你可能感受到了一种 被遗弃的悲伤, 其实我是想让你 知道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 或者 跟着你.至亲也不会. 但昨晚我们没有一点的不和 谐.你一直说, 说同学, 说考试, 说德云社, 说暑假旅游.我把所 有的时间都让给你说, 只听.我 用沉默掩饰忐忑, 你亦是用语言 表达内心的紧张.我们的压力来 自于同样的一件事, 所以, 尽管方 式不同, 但我们仍然彼此懂得如 何小心翼翼绕开它.这是一个亟 需抱团取暖的时刻. 我说了一个男孩的名字.你 顿了一秒, 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 声 哼 , 说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了.又说出一个男孩名字, 你终 于哈哈大笑起来, 围绕这个男孩 说了几件趣事.我说我觉得你还 是有点喜欢他,你笑弯了腰说: 拉倒吧, 他现在是个
200 斤的大 胖子. 拉倒吧 这个词挺好的, 又 诙谐又斩钉截铁, 是句让人放心 的口语. 半夜的时候, 我听你小声地 喊我.我佯装睡着并未理会.你 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蹭到我的臂膀 上, 无助又慌张, 因为天一亮决定 命运的分数就会出来.我也慌, 慌得不敢与你对话, 怕天地太静, 让你听到我咚咚的心跳, 又担心 你事后会笑话我没出息. 天还没大亮, 你悄悄起床, 握 着手机与同学对话.这一夜, 有 多少同学少年也整夜未眠? 八点十七分, 在单位准备开 晨会.你发来信息.打开, 看一 眼, 石头落地. 这个成绩就是天地一粒沙, 海河一滴水, 山川一朵花, 田野一 颗黍, 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终 究是寻常之人要走的平凡之路, 熙熙攘攘, 前推后搡.因为普通, 所以这一路将有无数次被忽略被 无视,只愿你心中有望,保有内心,只等风乍起,可以吹皱一池水. 写下这些文字, 起身去看看 你.你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说 是要张罗一次毕业聚会.你问哪 里的饭店可以摆下三桌酒席, 还 可唱歌助兴.我建议你今晚早点 休息, 然后退出你的房间, 让夏夜 属于灯光下的你. 窗外万家灯火, 你这一盏确 实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于我,又确实珍贵.想起每次被熟人说你和我一般高, 你都撇嘴说其实 已经超过我.超过我是好事, 愿你一生都能超过我.我是如此普通, 你若即便也普通, 也该高一 点才好. 我们 江若竹/摄 从我起居室的窗子望出去, 可以看见一条灰蒙蒙的土路, 白 天那里总是尘土飞扬.土路后面 有个村庄, 这里的人唤它 老庄 . 老庄 在山上, 人家散落在 各处.沿着一条小路上 老庄 , 路上可以看到两旁的稻田, 前几 年改了旱田, 给承包商种茶.经 过一条很窄的沟渠, 就来到了一 处荷塘, 四周是挺拔的白杨.这 是当地唯一一个荷塘.自我记 事起, 这里从来只长荷叶, 不曾 开过荷花.后来荷叶也渐少, 给 牛畜踩踏了, 淤泥里长出高高密 密的杂草.荷塘右转有一排村 民在这里安居, 门外狼狗叫唤个 不停. 转过荷塘往前,有一个陡坡, 骑电动车的人骑到这里就要 下来推, 或者停在坡下面.坡的 左侧是一个小树林, 树林里躺着 两座老坟.右侧是一个竹林, 竹 林靠近坡顶的地方也有两座老 坟, 坟头爬满了草, 旁边立着葱 郁的小树, 其中有一座埋着我的 太爷爷. 爬上陡坡, 可以看到前方有 一个打麦场,当地人叫它 道场 , 原来这里还放着两个石磨, 小孩子很少能推动.后来这里 迁了木厂, 石磨也不知所踪了. 道场 的左边是一个大菜园, 原 来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还有低 矮的柿子树和修长的石榴树, 只 是那石榴树从不结果, 只一心开 花, 曾引得很多人啧啧称奇. 菜园的热闹要追溯到两年前了, 如今已经彻底废弃, 我的 爷爷奶奶相邻着葬在这园子里.篱笆上不再是野花, 尽是枯 木,向着打麦场的这面则被伐倒, 便于人们逢年过节来上坟. 离他们的坟头不远的地方, 有一 座更老的坟.那里埋着的是我 家隔壁的一位老奶奶, 我至今还 记得她去世前几天,要过一座桥, 我过去搀扶着, 临别她落了 泪.回家我也哭了, 可能是朦胧 地感到她的晚景凄凉吧. 过了菜园是我爷爷奶奶生前住的老宅, 石砖砌的柱子没有 粉刷, 一层一层数得分明.走廊 尽头的狗窝空荡荡的, 爷爷奶奶 相继病倒的时候,小狗没人照顾, 就送到妹妹家去了.我们唤 它小灰, 总觉得亲切, 因为它的 父亲生前也叫小灰.它父亲陪 伴我们长大, 我们几个孩子也跟 它更亲.记得那年我在外地上 学, 家里打来电话, 说小灰给人 药死了, 用的三步倒.我们都感 到很悲愤, 心里痛恨那个恶人. 老宅前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卉,爷爷喜欢花,尤其是月季.花丛下面是一片圆形的茶地, 围 着一块自留地.自留地的东北 角有一棵桂花树, 自我记事起就 长在那里, 每年到了八月, 整个 老宅周围都飘散着桂花的清香, 令人如痴如醉. 老庄承载了我大量童年的回忆, 那时木厂还没有迁过来, 傍晚时节, 去山上的时候, 蜻蜓 满路上都是, 骑着自行车会撞到 脸上. 盛夏, 和几个小伙伴采了荷 叶捉蜻蜓,两片荷叶轻轻靠过去, 平日里精明灵活的蜻蜓竟毫 无察觉, 一瞬间就入了埋伏圈. 捉来的蜻蜓都放在一个单独收 起的荷叶里, 到了夜里放在房间 里捉蚊子.这是我们几个小伙 伴的初衷, 最后看到上百只蜻蜓 一下子飞满整个屋子,甚是壮观.我们满心欢喜地向奶奶邀 功, 奶奶却打开门窗放了它们. 并对我们说, 不要害它们性命. 这二十多年里, 老庄的老人 走了一个又一个.年轻人都搬 到马路边盖了房子.老庄的人 感慨, 人都快走光了, 老庄也寂 寞了许多, 要走好些路才能看到 一个熟人. 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时候想, 那些盛夏的烈日, 风中舞动 的白杨, 此起彼伏的犬吠, 还有 人们农忙时的吆喝, 都已成了如 烟往事, 飘飘袅袅. 幸好, 往事并不如烟. 老庄又一夏. 悠悠心曲 ? 吴义鑫 老老庄庄? 江红波 人间风景渔梁看水渔梁看水本版责任编辑/胡玉琪 E-mail:[email protected] 女儿读高中, 一家人搬到学 校附近, 去渔梁古街, 步行也就三 五分钟的距离.闲时, 常独去渔 梁逛街.说逛街, 其实是去看那 一份孤寂和冷清, 遥想曾经的繁 华与喧嚣. 六月里, 梅雨来赴约.接连 几天大雨, 门前水沟山洪暴涨, 浑 浊的泥水翻滚着, 横行霸道涌上 路面.暴雨肆无忌惮地下在外面, 潮湿含情脉脉逗留家中, 这样 的季节, 早已习惯.突然想起, 蜗 居渔梁两年来, 大雨之后的场景, 没有去看过.何况, 在朋友圈里 看到那洪水汪洋恣肆、 惊涛拍岸 了. 这最初修于唐, 重建于明, 顺 治十六年再修的渔梁坝, 那澎湃 的涛声, 飞溅的水花, 春夏秋冬, 各有风情, 对我而言, 多少有些吸 引力.与其想象其壮观, 莫如身 临其境去欣赏.走小路, 下坡是 仄仄的石板.路口是家新开的民 宿 渔音绕梁 , 是 余音绕梁 的 谐音, 更是 渔梁 二字镶嵌其中, 低调的外观, 现代的陈设, 这带着 时代的文化气息, 给这渔梁老街 多了几分生气. 绕过去, 看到洪水在这水埠 头,已漫上了几个台阶,轻轻涌动, 偶有荡漾.前行不远, 是徽州 少有的三角古亭,是 太白问津处 的古迹.往日凭栏俯视的清 澈江水, 如今举目, 浑水几乎与堤 岸齐平.看似水波浪静, 其实暗 流涌动.李白寻诗友许宣平之旅, 成为歙县志书里的传奇.我认为是诗人平和心态的一种呈现, 一个名震天下的诗人, 经历官 场的坎坷挫折, 是 曾经沧海难为 水 , 跑来徽州寻找民间的老者, 他放下的不只是身架, 更是对同 仁和知己的找寻. 滚滚练江东逝水, 看着远方 那太平桥下, 澎湃而来的江水, 似 乎可以亲吻桥洞.江水从眼前流 过, 系在栏杆上的游船身不由己 地漂来晃去.缆绳是宽松有度的,系在船头和船尾,水波的冲击, 缆绳松懈或是绷紧, 听到轻微 的碰撞石级的声音.暗流看不见,可船看得见,江水如何的汹涌, 身在其中才知道.参与其中, 才知不易. 雨后渔梁街, 是干净而空幽 的.每一颗石子, 都被洗得干干 净净, 泥缝里的青绿苔藓, 点缀着 一份诗意.想光脚走走, 又怕被 靠在门边的老人笑话.偶尔的电 瓶车在那里, 狭窄的街道, 变得拥 挤.街道两边的老房子, 显得黑 暗, 看到昏黑的堂前电视开着, 老 太手里捏着遥控器.这是居民的 日常, 子女长大, 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