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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09047 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 文学院 绽放思念李蚌伤逝薛喜君 童年的冬天 项丽敏 雪村童年的冬天是以雪为背景的. 一场雪落下来, 得有半月 才能化尽, 不等化尽, 第二场雪又在一夜间悄无声息地铺白 大地. 雪拉近了天空、 远山和近村的距离, 整个世界都被简化 了, 一样的单纯、 空旷、 宁静. 太阳一出, 整个世界又都璀璨起来, 刺眼的银线直往人 眼窝里钻, 叫人忍不住眼眶湿润, 若是有眼泪溢出眼窝儿得 赶紧抹掉, 不然, 准会冻成冰珠子挂住睫毛. 雪也叫大地上的东西都丰满起来. 屋后的松树成了塔 林, 屋前的草垛呈现浑圆的山形, 柴垛成了城墙. 柴草垛子是 入冬前备足的, 一个冬天需要的温暖全在这儿了. 电线裹得像一根根棉条, 风一碰, 便扑哧扑哧往下掉雪 疙瘩, 在下面走着, 冷不丁就落一脖子. 菜园里也看不见翠生生的菜了, 这个时候吃菜得向干菜 坛子里抓, 向腌菜缸里捞, 菜园里的就让它们在雪被子里焐 着吧. 猫儿怕冷, 在家里待着, 偎在灶前, 或蜷在床边, 身子盘 成一个圆, 头钻在自己怀里, 肚子一鼓一鼓, 发出均匀的酣 声. 鸡缩着脖子挤在稻草垫的鸡舍里, 下蛋的母鸡蹲在单独 的地方, 等它跳出来咯嗒咯嗒大叫的时候, 准有一个热乎乎 的鸡蛋卧在那里了. 雪天里, 鸡绝对不准出门, 它们的眼光 短、 怕光, 一出门就迷路. 家里暖和得让人困倦, 孩子是不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的, 即使是大人拿根绳子将孩子的脚拴住, 孩子也会乘大人 转身的时候, 解开绳子溜出家门. 第一个溜出来的总是我哥, 跟他一起开溜的还有阿黄, 阿黄是只淘气狗, 爱跟我哥跑. 哥溜出去后便在邻家的窗根 下唤出小忠. 大半村的孩子和狗都被唤出来后, 雪村里便有 了乱纷纷的脚印, 有了胖墩墩的雪人, 有了雪橇划出来的直 溜溜的滑道, 和雪球扔来扔去、 掺杂着狗吠的战场. 我没跟着哥往外溜――哥不带我, 他说我跑不动又总是 跌跤哭鼻子. 许多好玩的事儿哥都不带我, 比如夏天去河里 凫水, 秋天去山上摘果子. 我抱着猫儿站在窗前, 将鼻子贴在窗玻璃上, 压得扁平 扁平, 哈出的热气一会儿就模糊了窗子, 伸出冻成红萝卜的 手将水气抹去, 从一片扇形玻璃往外看, 村舍、 远山更像童话 里的模样了. 小忠的妹妹到窗下来喊我, 要我一同去踩雪. 我一松手 丢下猫, 套上母亲的大胶靴也溜出门. 我喜欢听咯吱咯吱的 踩雪声, 可胶靴太大, 拔腿的时候很费力气, 总是拔出光光的 脚而把胶靴留在雪窝里. 屋前屋后的雪地种满我们的脚印后, 已是一身热汗了, 可惜屋顶上的雪踩不到, 那上面才叫平整呢, 要是能踩着多 过瘾. 屋后的腊梅开了, 花朵压在雪下, 看不见, 好在香气是冻 不住的, 一股一股溢出来. 梅树下有一只蓝花瓷碗, 是母亲放 的, 里面有半碗谷粒, 寻不到虫子的麻雀们远远瞅见, 一跳一 跳地走近, 左右顾盼一阵, 安心地在碗里细啄起来. 腊月门 进了腊月门, 每天清晨都会在杀年猪的喧哗声中醒来. 我家总是村里最先杀年猪的. 那天, 天才蒙蒙亮, 一家人 便起了床, 父亲挑起水桶去河里挑水, 这天需要的水最多, 父 亲要挑上十几趟. 院子里摆着头天借来的杀猪桶, 母亲不停 地烧水, 水烧开后就往桶里倒, 母亲站在锅台前, 被蒸气缭绕 得看不见. 杀猪佬和徒弟们披着油刮刮的大褂来了, 母亲赶紧泡上 茶, 端出早已备下的糕点. 父亲陪他们坐着, 抽烟、 喝茶, 聊些 村中闲事. 我像听说鼓书一样坐在跟前的小板凳上, 杀猪佬 递过来一块方片糕, 我竟不敢上前接. 我一直惧他, 觉得他身 上带着凶险的血腥气, 但最终还是抵不住方片糕的诱惑, 把 手伸长, 低头接过来, 转身一溜烟跑了. 猪栏在屋后的院子里. 那猪真傻, 一点也没闻到空气中 的血腥味, 像平常一样心满意足地打着呼噜. 想着它就快没 命了, 我心里爬上一些难过. 这猪刚捉来的时候胖嘟嘟的, 头 两天不停嘶叫, 拒绝吃食, 两天后, 饿得没力气了, 便乖乖地 大吃起来. 每天放学后, 我丢下书包就背上竹篓, 和邻家女孩 一道上山打猪草, 我知道它喜欢吃什么草, 不喜欢吃什么草. 麻叶、 马齿苋、 碎米荠、 爬山虎……这些带着香气的草都是它 爱吃的. 它也认得我的声音. 幼小时的它特别顽皮, 总是跑得 无影无踪, 每天傍晚我都要沿着迂回的小路找它, 唤它回家, 它听见我嗷喏嗷喏的呼唤声, 便从角落里冲到跟前, 用嘴拱 着我的裤腿, 像撒娇又像讨好地哼哼着. 早饭做好了, 母亲唤我端给师傅们, 大海碗满满盛着面 条, 上面洒着葱花, 铺两只油汪汪的煎鸡蛋. 我暗吞口水, 双 手捧上桌. 师傅们将披着的油大褂一抖, 端起碗, 蹲在大门口 埋头吃起来, 吸溜吸溜吃了一碗. 第二碗就添上来了, 不一会 又添上一碗. 我看着暗暗着急, 果然, 等他们吃好后, 锅里只 剩下几根烂面了. 我用面汤泡上锅巴, 吃起来也蛮香的. 猪栏里响起了惊恐的嚎叫声, 这个长大后整天只知道吃 了睡、 睡了吃的懒家伙已经预感到末日来临了. 我手中一颤, 放下碗向屋后跑. 猪在栏里绝望地东冲西撞, 冲断了一棵梨 树, 又冲倒了一个小徒弟. 我在心里盼望着它能跳出半人高 的围墙, 但它毕竟太胖了, 浑圆的肚子垂到了地上, 怎么也跳 不起来, 很快就被几个壮汉逮住, 摁在地上. 母亲不停地唤着 它, 安慰着它: 嗷喏……嗷喏……乖乖走路吧, 明年再到我 家来…… 声音干涩, 中间还哽咽了一下. 猪被抬上案板, 杀猪佬一手按住它的脑袋, 一手抄刀, 杀 猪的功夫全在这一刀上, 手起刀落, 一股血泉直射向早已备 下的木盆里, 有几滴溅在杀猪佬的胸前, 滑下来. 猪的哀嚎声 越来越弱, 片刻就没了声息. 最有趣的是给猪吹气, 每年我都不会错过这一环节. 杀 猪佬给猪脚打个洞眼, 将一根长长的铁杆捅进猪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