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一张越盾》

15 2019年3月28日 星期四 编辑 吴笑文 组版 方芳校对 刘洁副刊 一张越盾 合肥 日月近日, 偶然发现书橱里一本书夹着一张越盾, 这张越盾面值为

2000 元, 是我

27 年前到广西凭 祥出差时, 在中越边界一个叫弄尧的民间贸易街, 用人民币兑换带回留作纪念的.

记得

1992 年5月的一天, 我从南宁乘火车到 凭祥, 一下火车, 发现火车站继续往前的铁道怎么 窄了一些?前来接站的战友告诉我, 前面窄的火 车道叫 "米道" , 是通往越南方向的.到凭祥后, 如 要去越南, 得换乘在 "米道" 行驶的列车.说话间, 我们往南行驶

18 公里, 便来到了友谊关零公里处 的武警边防检查站. 在友谊关武警边防检查站办完公务后, 陪同 的战友领我到附近的一个小街道上逛逛, 这条小 街叫弄尧, 是共和国版图上没有注记的边陲小街, 它在凭祥市金鸡山半山腰, 别看街不长、 路不宽, 可店铺林立, 商品丰富, 每天都吸引着成千上万不 同肤色、 不同服装、 不同语言的人. 一步入小街, 我就在街西头的一家杂货店内 见到一位盘膝坐在越南吊床上的女子, 她身着粉 红色的套裙, 脖子上挂着闪闪发光的水波纹金项 链, 坐在摇摆的吊床上, 操不大标准的 "广西普通 话" , 不时地劝说着来往顾客购买商品.我看到越 南边民无论男女都赤着脚, 皮肤黝黑的, 眼睛凹凹 的, 做生意靠打手势, 没见过一位既有钱又楚楚动 人的漂亮女子, 更没见过像这样一位会说比较流 利汉语的越南人.闲聊时, 她告诉我, 她姓阮, 是 越南谅山省人, 家开三个商店, 她的母亲和姐姐在 谅山各开一个店铺, 她在弄尧边贸街开了这家杂 货店.她的父亲和哥哥、 姐夫就在这三个店之间 来回奔波, 组织货源.她的店铺越货丰富, 每隔二 三天, 她的兄长就会送一批越南水果、 海货等, 批发、 零售给中国边民和观光的人, 就可以换取人民 币, 再用人民币从凭祥商贩手中批发布匹、 啤酒、 自行车、 小百货等轻工业、 生活用品, 运回越南内 地, 不仅能卖上个好价钱, 而且资金流动也很快. 她家通过易货贸易, 至少每年能纯挣人民币

2 万 多元, 这在越南算得上是十分富裕的大户人家了. 在这条小小的街道上, 摊位、 店铺十分拥挤, 商品也是各种各样, 令人眼花缭乱.有价廉的各 种热带水果、 海货、 糖果、 食品.芒果: 人民币

4 元1公斤;

椰子:

5 角钱一个;

香蕉论把,

1 元钱一把, 一把足有 0.5 公斤以上.热带水果一运到相距

13 公里的凭祥市市场, 差价就十分悬殊了, 芒果在凭 祥市场是

6 元0.5 公斤, 还有名贵药材和不乏时髦 货, 有麝香、 笨重的原苏联制造的电器、 韩国生产 的摩托车、 法国香水、 英国力士香皂…… 这条小小的街道, 民间边境贸易十分繁荣, 令 我流连忘返.在街东头, 我见到一排席地而坐的 一个个正在忙碌出售越币的生意人, 摊前堆着一 捆捆崭新的越盾.越币面额不等, 有200 元越盾、

500 元越盾、

1000 元越盾、

2000 元越盾……兑换 越币的均是中越边民.在一个摊前, 我与一位专 做兑换越币生意的少妇攀谈起来.据她介绍, 她 是壮族人, 家住弄尧旁十分富裕的隘口街.她家

9 口人, 她的丈夫和小叔子跑运输, 她和两个小姑 子摆摊兑换货币.她告诉我, 越币贬值, 人民币一 元相当于

2000 元越盾.她们就用稍低于这个比 价, 从越南人手中兑换大量越币, 然后以 1:

1500 元越盾的比价抛出去.这样, 能从中纯得 0.25 元 人民币, 平均她每天能纯挣

100 元左右的人民 币.我问她生意为啥这么好?她笑着说: "这儿,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像你这样好奇的内地人来. 没见过越盾啥样子, 掏个三元五元的换几张越盾 也不算啥!还可以留个纪念. " 我听她这么一说, 也就掏出

5 元兑换了

1 万元的越盾, 瞬间我便成 了一位名副其实的 "万元户" 了. 初春, 小雨的声, 残留的雪, 抗住的 冷, 这是初春的痕迹.如若再过些日 子, 遥看绿了的小草, 春的痕迹就又一 次加重了. 微笑和妩媚留不下痕迹, 随风、 随阳 光、 随烟云一漾而去, 要是留下, 也是在 心中, 阴霾时抖出一些亮色. 几年前去看黄河, "黄河之水天上 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 黄河是刻在黄土 高原上的痕迹, 水搬运来的痕迹.冰凉 的水似刀, 刀刀都将痕迹加深一分.黄 土地疼, 以浊黄为表情, 这是它的本色. 浊黄, 不是花的笑容. 花黄透明, 阳光穿过, 香也就来了. 李白大醉, 以诗挥斥醉意, 他的诗也成 了痕迹. "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 如青丝暮如雪. " 沿着这宽阔的痕迹, 激 约的已是滔滔不绝的情怀. 沈从文对张兆和可算得上旷世之 爱.爱有痕迹, 文字最妙. "我走过许多 地方的路, 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 多地方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 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文字 好, 刻的痕迹深, 但也仅是让人喟叹. 一个顽固地爱她, 一个顽固地不爱他. 沈从文只不过在和文字、 和有温度而不 向他散发的人恋爱.为这份凄婉感叹 时, 沈从文、 张兆和都是悲剧人物. 民间有话: 强扭的瓜不甜.道理来 于自然, 用在你情我爱上也准确.张兆 和就是被从藤上强扭下的瓜, 这瓜被催 熟, 根底还是苦的.不过, 也有好处, 沈 从文为之留下了大量优美的文字, 有的 堪称绝唱. 曾读过一首诗: 爱你, 我可去死/但, 我怕我死后/没有人, 比我/更爱你.这 诗不仅仅是写给爱情的, 天下的大爱应 都如此.大爱无疆域, 大爱总是要留下 痕迹的. 一件真实的事.三十七岁的儿子 因脑干出血死亡, 他的父母大义地做 出决定,将儿子的双眼角膜、双肾捐出, 献给需要的人.这痕迹留得牢了, 是用生命来加固的.爱无止境, 亮了 的眼睛, 泵血的肾脏, 会将爱的痕迹拉 长再拉长. 一条螺丝一条路.路是痕迹, 寻 着这痕迹总能找到结果.小时, 冬天, 大人撑着小船在清澈见底的小河钗鳖, 钗钗见血, 钗钗不落空, 究其原因, 简单, 蛇有蛇路, 鳖有鳖路.瞅准了, 十拿九稳. 雁过留声, 人过留名.不论如何, 即 便是惊鸿一瞥, 痕迹是留定了的.大雁 声碎, 人海茫茫, 循痕迹而去, 如顺藤摸 瓜, 一定能找到这个 "人" . 乐于山水, 实际上也是在寻踪问 迹.山水是时间凸起或凹陷的痕迹.故 土山小, 最有名气的是紫蓬山, 和名山 大川比, 仅就是一小土包子而已, 但还 是喜欢, 它们是历史和自然的记忆, 很 多物事死亡了, 山水稳固, 可谓 "江山依 就在, 几度昔阳红" .立于一石、 一树 边, 心走远, 远到石生、 树长, 远到自己 成为一道别人可观的风景. "云深不知处" 就无痕迹可探了吗? 非也.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 好生 动的答案, 紫蓬山也是有些烟云的, 也 是有药可采的, 山石间的何首乌有旧 情、 旧忍、 旧岁, 但藤攀烟云, 还是留下 了青翠的踪影. 晚上有梦, 梦在山青水秀里, 尤是古 村落, 炊烟有根, 袅袅地从屋顶升起, 偶 有紫燕飞飞剪剪, 一头扎进虚掩的老 门.古村落寞, 只有燕子呢喃, 青竹抒 情.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走进去, 呼应 的是自己的脚步, 好生的熟悉.抬头间 一粒蛛尘落下, 正砸中泪眼, 这是在提 醒吧, 前世的踪迹飘落在房梁上――燕 巢陈旧, 乳燕拍翅. 梦为心留痕迹.小雨渐渐稀落, 春天 走深, 又一组花开, 新痕旧迹, 磊明鲜艳. 冷暖水仙 安庆 储凌云 年年都养些水仙, 花败的时候, 球茎还很壮实的 话, 就在院子找个向阳处, 埋进土里, 期待复花, 都说 水养的, 再入土两年后会复花, 但是从来没有.倒是 一入冬, 石径旁、 水池畔、 绿萼下, 枯枝败叶里会冒出 一簇簇, 绿意盎然, 土里的不畏严寒, 当冬天里的绿植 也不错.这些年都在淘宝上买种球, 也付了不少学 费, 名之为彩色水仙的种子, 开出来还是黄蕊单瓣的 小白花. 去年十一月初又泡了水仙球, 正常情况下元旦它 会开.结果贪心, 把店家送的一小袋矮壮素, 分三周连 续倒进钵里, 不舍昼夜让水仙泡着, 后来两个月里水仙 一点不长个子, 也不抽花箭, 只长又壮又长又白的根. 以为要废, 一度水都懒得换, 零下三度也懒得请进室 内, 就让它在外面冻着.当初水仙球刚泡了一夜矮壮 素, 朋友刚好来访就带走了几球, 属于及时脱离了苦海 的, 在她家过年时已经开花, 重瓣, 奶白的, 我见犹怜. 怪不得希腊神话里, 美少年最后都化成了水仙花. 十来岁的时候, 我住在公安局大院办公楼里.局 里分来两个警校毕业的叔叔, 十八九岁, 和我家做了邻 居.有天一位叔叔的方桌上摆了一只白瓷的海碗, 碗 口一圈细细的蓝边, 盛半碗清水, 里边一个大白蒜球带 许多个小的, 发了一点点嫩绿芽.小时候不知道哪里 来的渊博学识, 就知道是水仙, 那个爱呀, 接下来就天 天哄叔叔, 最后得了两个小球, 也学样白天摆窗边晒太 阳, 可后来只是两根大蒜苗, 没有开花.现在知道不是 当时养得不好, 是叔叔只抠了两个没有蕴含花箭不会 开花的给了我.那时看着叔叔碗里水仙花婷婷袅袅, 香气四溢, 好伤怀.这是我和水仙的缘起. 连天的阴雨, 冷, 年过完了, 总算看到那钵喝多了 矮壮素的水仙花冒出了花箭, 用时足足三个月.一个 姐姐对着这盘有着曲折经历的水仙说: "就像我们兜兜 转转的人生, 结局总归是美好的. " 弄得我对它一下子 就青眼相待了, 给它剔除枯根、 修黄叶、 重新换水, 晚上 置于火炉旁的案上, 白天端到明亮处, 日日鞍前马后. 一番冷落几番折腾, 这钵水仙尝尽了人间冷暖.现在 离发现有花杆时, 又过去了二十天, 我的水仙已经

110 天了, 还是那样矮, 花杆子还是含在叶子中间, 又没见 长.我给它念叨摩西奶奶的话, 鼓励它: "你要去相信, 时光且长, 你终将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 我期待草长 莺飞时, 它也一样春暖花开. "花生" 最妙的结局, 也是 大器晚成. 痕迹 肥西 张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