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SOCIOLOGY OF ETHNICITY》

SOCIOLOGY OF ETHNICITY 主办单位: 中国社会学会 民族社会学专业委员会 北京大学 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 第110 期 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

2012 年4月30 日目录【论 文】 肯定性行动 后的美国大学录取: 择优与多元之间的平衡 孙雁教育领域的种族/民族优惠政策及其社会效果 ――美国高校 肯定性行动 的启示 王凡妹 Association of Sociology of Ethnicity, Sociology Society of China

1 Institute of Sociology and Anthropology, Peking University 【论文】 肯定性行动 后的美国大学录取: 择优与多元之间的平衡 纽约市立大学政治学教授 孙雁 肯定性行动 并非优惠政策 在国内的不少学术讨论中, 往往把美国的 肯定性行动 法案与国内对少数民族的优惠政策 相提并论.

然而认真对照一下, 两者的性质、 目的和覆盖面大不相同, 可以说没有对等的可比性. 美国的 肯定性行动 主要有三层内容.第一,它的出发点是反歧视,特指由于个人生有俱来的 特质而导致的歧视.第二,它的目的旨在保证个人在社会竞争中的机会均等, 而不是保障结果均 等.第三,它只涉及政府机构及与政府有经费和项目关系的非政府机构,对于其他私人企业,政 府无权干涉.根据 肯定性行动 反歧视的内涵, 美国的华语媒体把它译为 平权法案 .这一 译法更贴切原意, 国内的学术界可考虑采用. 在美国政府 肯定性行动 的原文里, 并无有关族群优惠的条文.此法案正式签署于美国总 统肯尼迪

1961 年的第

10925 号总统行政令, 它以简单明了的语言开门见山地指出:法案旨在促 进和保证任何人向联邦政府以及与联邦政府有合同关系的机构谋职的时候, 无论其种族、 信仰、 肤色、祖籍国,人人都有平等机会 .1965 年约翰逊总统签署了第

10426 号总统行政令,对以 上法案加以补充. 它更具体地规定, 凡与联邦政府有含

1 万美金以上合同的机构, 都必须接受 肯 定性行动 的限定.这些机构可以是接受政府教育和研究基金的私立学校,与政府机构有商业关 系的大小私营企业, 或者是接受政府发展基金的中小企业.也就是说, 肯定性行动 主要牵涉 这几类机构中的三个方面的机会:就业机会, 受教育机会, 承接政府项目的机会. 肯定性行动 与中国的民族政策比较, 有两大重要差别.第一, 前者尤为重视矫正 历史 上的歧视 ,有弥补性质, 强调的是公民权上的平等,是基于民权观的平等.而后者旨在缩小少 数民族与主流民族之间的社会经济差距,强调的是结果的平等,是基于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平等. 第二, 肯定性行动 的基点是政府不让做什么, 即不允许歧视行为. 而中国的优惠政策的基点, 则是政府要去做什么,即提供优惠待遇.很有讽刺意义的是,尽管中国的民族政策非常优惠,却 没有反歧视的条令. 比如在西藏、新疆和内地,都有不少企业不愿雇佣藏人和维吾尔人,这正是就业歧视.美国 肯定性行动 的初衷,就是为了矫正这种歧视,保证少数族群有平等的就业机会.再比如中国 的地方政府, 也有一些歧视少数民族的做法, 如奥运会期间驱赶盲流的少数民族人员出京, 不允 许个别少数族群成员入住旅店,成都也有出租汽车公司发明文禁载个别少数族群成员,这些都属 于 肯定性行动 所禁止的歧视行为.此外, 中国优惠政策中的一些做法, 如不同的生育政策、 不同的法律政策 ( 两宽一少 ),政府操作的少数民族高考加分或降低分数线, 也属于歧视行 为,只不过它针对的对象是主流民族. 美国几十年来在执行 肯定性行为 的过程中,反歧视的初衷在不断蜕变而落于形式主义. 主要原因是各机关、企业、学校的雇员中如果缺少了少数族群成员,会影响其公众形象, 同时也 会担心自己有歧视少数族群的嫌疑或被投诉歧视.另一方面,多族群的社会也需要有多族群的雇

2 员为不同背景的顾客提供服务.近年来,在提倡多元的公众语境下,按多族群背景雇人和招生更 是愈趋自然.鉴于这些种种原因,许多机构会制定一些软 指标 ,注意招收一定比例的少数民 族, 哪怕是降低标准, 或者它们干脆把一定的名额留给少数民族. 也就是说, 尽管 肯定性行动 法案不要求也不允许搞族裔优惠, 但在执行中的具体措施却客观形成了优惠政策,将 肯定性行 动 简单化和形式化.也正因为如此,有些 肯定性行动 的批评者把那些软指标讽刺为 配额 制度, 认为它会造成人们怀疑受益者的资历和能力, 同时也造成逆向歧视.里根总统任职期 间曾试图立法取缔这种所谓的 配额 制, 但因遭国会反对而放弃.况且,族裔 配额 制本来 就不符合美国宪法. 必须强调的是,作为反歧视的法令, 肯定性行动 的覆盖面是全体历史上和现实中受歧视 的对象(尤指黑人) .而当它演变为 配额 制之后, 就不再有这一覆盖面, 只有少数族群中的 佼佼者或幸运者才有机会享受政策优惠.相比之下, 中国的民族优惠政策是针对全体少数民族成 员的,这与美国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中国的优惠政策和美国变相的优惠政策之间的最大差 别.可以想象, 如果中国有一天也实行美国那样的反歧视法,少数民族可以诉诸法律控告企业歧 视,中国的雇主也会像美国一样,把反歧视法搞成配额制:雇上几个少数民族来满足法令和舆论 的需要.而这种雇主客观形成的按比例录取,不可能惠及全体少数民族,只能是个别的个人.这 就是美国 肯定性行动 的实际现状,包括大学录取. 最新争论

1996 年,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历史性地进入 肯定性行动 之后的新时代.在这一年,美国 第一大州加利福利亚州根据选民的投票正式废除了其州立大学录取大学新生过程中考虑 族裔 因素的做法.同年,美国第二大州得克萨斯州也根据法院裁定,取缔了同样政策.3 年后,为了 避免选民的压力,美国第四大州佛罗里达州也步其后尘.至此,美国前

4 大州中的

3 个州,也是 美国高中学生和大学学生最多的

3 个州,正式取缔了大学录取中的 肯定性行动 的优惠措施. 在此之前, 美国公立大学协会中所有的公立大学都实行把新生录取与 族裔 身份挂钩的 肯 定性行动 政策.而3大州的改革,逆转了美国公立大学录取的政策走向.尽管美国的私立大学 不受选民和法院意见的约束,但是其录取政策也受到了外界大环境的影响,开始收敛其明显考虑 种族优惠 的做法,取而代之的是强调新生家庭背景和构成的多元化.

2003 年,限制 肯定性行动 政策的趋势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受到挫折.在审理一位白人考 生起诉密执安州立大学法学院录取过程中实行 逆向歧视 一案时, 当时的高院以

5 票对

4 票的 微弱优势裁定,公立大学可以在录取过程中考虑族裔因素,但同时强调,考虑族裔的原因不应是 族裔身份本身,而应当是多元化的学生构成有利于丰富学生的学习环境和经历.

2012 年初,最高法院的上述裁定遇到了新的挑战.2 月美国最高法院同意审理德州一名白人 女生对德克萨斯州立大学的起诉.在对 肯定性行动 政策实行改革后,该大学五分之四的招生 名额不再受 种族 因素影响 (州内所有高中前 10%的毕业生), 但其余的五分之一的名额仍可 考虑 种族 等其他因素.由于该白人女生是毕业班的前 12%,未能直接进入德州大学,因而她 诉诸法律,指控德州大学在录取中存在 逆向种族歧视 .最高法院同意受理此案,这使已经淡 出的 肯定性行动 的种族优惠问题重新进入公众视线和争议之中.由于目前美国高院的背景比

2003 年更为保守,一般舆论认为,此次高院禁止公立学校在录取中考虑 族裔 成分的可能性 极大. 同年

2 月,80-20 全美亚裔教育基金会为了支持该案而组织了民意调查,征集签名.从个案 研究到系统调查的结果都显示出, 在美国的亚裔学生的考试成绩要比其他族裔考生的成绩高很多

3 分,才能上同样的学校.因此终止大学录取中的种族逆向歧视,受益最大群体的是亚裔学生.该 民调活动力争至少

5 万个签名,努力让民调结果写入 法庭之友 的文书,以作为证据资料递交 最高法院.长期以来,基于美国总体来说仍然存在种族主义和族群歧视的状况,该组织都是支持 肯定性行动 政策的. 笔者在美国第三大州的纽约州公立大学系统的纽约市立大学任教. 这是美国前

4 大州里唯一 没有废除大学 肯定性行动 政策的公立大学系统. 笔者本人也有两位孩子分别在

2009 年和

2012 年被数所著名私立大学录取,熟知美国私立大学的录取标准和程序.根据现有研究、媒体报道及 笔者对美国公立、私立两套大学系统的了解,本文旨在介绍和点评美国大学在 肯定性行动 逐 步废除后,在录取过程中对 族裔 和平等权利问题的处理. 改革后的公立大学录取 美国的州立大学系统,根据人口规模大学设立分校.如加利佛尼亚州大学有

10 所分校,德 克萨斯州立大学有

15 所分校,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有

11 所分校.这些都属于研究型的综合大学, 是州内第一流的公立大学.人口众多的大州往往还有属于教学型的另外几套公立大学系统,如加 利佛尼亚州另有两套公校系统共

100 多座分院,德克萨斯州另有

6 套公校系统近

30 座分院;

而 佛罗里达州也另有一套共

28 个分院.本文下面介绍的是

3 大州第一流的研究型公立大学. 由于各州大学各个分校的排名有所不同,各分校的择生标准也相应有所不同.3 大州在 废 除族裔优惠 的改革中,也采取了不同的具体措施,这些措施同时给招生状况带来了一些意料中 和意想不到的后果.据此,各州随后也相应做了进一步的调整. 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的高校招生政策改革, 恰好是在两位布什兄弟分别任州长的期间进 行的.当时小布什总统出任德克萨斯州州长,在其领导下,德州大学实施的招生政策是:把州内 高中毕业班平时平均成绩在前 10% 的学生全部自动录取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