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qksr 2019-10-14
西雅图最勇敢的女子 来源:The Stranger | 原作:Eli Sanders | 翻译:karen 检察官想要了解窗帘的情况.

他问: 南玫瑰街上那座房子的哪些窗户――就 是那天半夜你醒来发现他对你持刀相向的那座房子――它的哪些窗户用窗帘挡 住了向外的视线,而哪些窗户没有? 她回答检察官的问题, 指着地图上位于南园地区的那座小屋,她和爱人特瑞 莎?巴茨(Teresa Butz),一个在西雅图市中心上班的房地产经理,曾在其中栖 身.那时候,小屋被漆成红色,有点旧旧的,但她们爱它,用共同的朝夕把它填 满,让它和四邻里其他的居所无异.而现在,它化身为一张二维简图, 国有展 品第二号 ,在证人席旁边的黑板架上矗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红色激光笔 为检察官和陪审团指点: 这几个窗户有密不透光的窗帘, 这几个窗户只挂了层布. 晚上从外面能透过这层布看到你们的身影吗? 可能吧.她不确定.当她和爱人住在那儿时, 我很少从外面盯着自家的窗 户看. 法庭里的每个人都轻轻地笑了――如释重负的笑,因为在这里,一个女子正 为自己所遭受的强奸作证, 不仅是她自己所遭受的强暴,同时还有她爱人的受辱 与横死.但是她微笑着一一作答,哪怕问题根本问错了对象.她仿佛理解人们需 要这些问题的答案.2009 年7月19 日凌晨那座房子里发生在她和巴茨身上的 一切是令人费解的. 一个陪审员为了弄清楚事实,可能先要想象一下凶手为何挑 上了这两个女子.至少,这能让故事稍有眉目. 也许他跟踪了她俩,在窗外观望,决定对她们下手.南园地区的一个年轻女 孩已经告诉法庭说凶手看起来眼熟, 他的眼睛. 女孩说.检察官也指出她们后 院的围篱并不周全,在那个后院,她们度过了许多温暖的夏夜,仰头凝望南园社 区中心后面的天空, 暮色里参差着周围公园的树影.那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 从林子里潜入她们的家园. 也许他白天就在街上注意到了这两个女人,都长得标致,个头儿都比他矮, 他看到她们在院子里忙活, 或者参加一个本地的节日,或者走在去往她们最爱的 酒吧 罗瑞塔 的路上.那个七月热得反常.但棕发而活力四射的巴茨觉得西雅图 用不着空调,她童年在圣路易斯度过的夏天远比这里的炎热.大概他注意到了, 夜里这两个女人留着几扇窗户没有关上. 也许他也看到了她们对彼此的爱恋. 这爱恋融于她们在窗前或路边的身影里;

这爱恋在那个夏天迸发,让她们如胶似漆;

这爱恋迅速生长,成为对金秋婚礼的 展望. 他隐约意识到他可以无情地利用这份爱来控制她们,用对一个人生命的威 胁来使另一个人屈服. 她们俩,他自个儿.但他可能也明白,换句话说她俩只能算一个人.他有六 英尺的身高,200 磅的体重,浑身肌肉.他还会带上两把刀.也许,他一边朝她 们的某扇窗户望去,一边掂量着哪怕来硬的,胜算也在他手里. 坐在证人席上的她明白, 人们需要了解她窗帘的情况.但作为南园那场震惊 世人的奸杀案的幸存者,窗帘远非她要诉说的全部.对她而言,导致案件发生的 心理及行为机制现在已经无足轻重. 如果说对这些机制的追问会有一个令人满意 的回答,那么答案就是它们很可能根本无章可循.

2011 年6月8日, 在金郡法院八楼上这个人满为患而热得窒息的法庭当中, 陌生人组成的陪审团在奋笔疾书,亲朋好友或素不相识的人们在默默注视,一群 媒体记者也忙着报道,而她,身穿牛仔裤和黑色短袖衬衣,双手扣膝,坐在证人 席上,只为了告诉人们:这一切发生了,你们必须倾听,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 生,所以你们必须听见那个男人的暴行,听见特瑞莎不屈的反抗,听见我对她的 爱,听见他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已经发生. 这个

38 岁的女子――应其要求,本文将不公开她的姓名――用她慑人心魄 的坦诚令整个法庭折服.她时而啜泣.精疲力竭的时候她咬紧牙关坚持.那场曾 经持续了大约

90 分钟的炼狱,如今却需要她在前后两天当中用将近六个钟头的 时间来向法庭复述.她懊悔,她惊恐,她屈辱,她哀痛,她狂怒.她感激人们发 自心底的同情,她也不错过任何可以欢笑的时机――笑她自己,笑她遇害的爱人 生前的逸事,笑检察官无心抛出的一个冒失问题――共度的最后一个上午,她们 去了瘦身中心,因为她们在为即将举行的婚礼控制体重. 检察官问道:瘦了多少啊?她没有迟疑,也不觉得难为情,只用双手上下摩 挲着身体,说: 唔… 她好像在说:看着我.请继续,看个够.没关系.如果需要,你也可以笑出 来,笑这一刻的尴尬,就像法庭里其他人现在所做的那样.看着我吧,我会感谢 你, 因为接下来的庭审中, 检察官会走向证人席, 把我黑色的直发从脖子上撩起, 这样我就能更清楚地指给你们看,看从左耳到喉头的四条伤疤,那个男人用利刃 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我不害怕.在这里我无须隐瞒.不必再藏着什么了,因为 没有什么比将他绳之以法更重要. 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一切如常.案发前的那个周五,她在西雅图市中心的办 公室加班,巴茨急切地打电话催她回家.她回去,看到巴茨坐在她们红色小屋的 红色沙发上,回想

2007 年她们在一个工作日偶然相遇,巴茨在谈话最后才提到 这座房子,她说锄草是个大工程,房子虽不完美,却讨人喜欢. 这个周五,巴茨坐在这座红色小屋里的沙发上,她的爱人回忆道, 手里拿 着纸和笔. 她兴高采烈,因为她刚刚核对完她们的积蓄,婚礼的钱存够了. 她们决定步行穿过居民区去罗瑞塔酒吧.进门第二个隔间是她们的,仿佛永 远虚位以待.巴茨点了波旁威士忌和一杯水,她的爱人要了马格丽特鸡尾酒.她 们吃了牛排和沙拉.心满意足. 我们聊得很深,好久没像这样了. 在证人席上,巴茨的爱人回忆说, 她一 直有个梦想――我觉得她一直都希望有番自己的事业. 她梦想有朝一日可以开一 家咖啡电影吧,甚至都想好了名字,叫胶片咖啡.我们谈的就是这事儿,它的意 义,它的成本… 最后我们决定,继续在各自的公司打工,直到存够本钱,她就开 店. 她们谈到了孩子.39 岁的巴茨从来不是她俩印象中将会怀孕的那个人,但 那天晚上她却说: 要不我来生吧. 检察官提问道:这么多事情都是在酒吧里谈的? 她笑了.法庭里的人们都笑了.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 对, 她说, 我们在那儿待了好几个钟头呢… 那是我们的地盘呐. 她们穿过南园往家里走.街灯微弱,黑暗绵长.半路上巴茨在小店买了她喜 欢的啤酒,百威清爽.她很少抽烟,但现在她等不及要来一支.她说要去买,一 根就好.她们坐在红色小屋的后院里,凝望着树影、社区中心和夜空. 那晚可 真热啊, 巴茨的爱人在证人席上回忆道, 少不了八九十华氏度吧. 她们共饮. 结果巴茨从店里买了四五支烟,抽得一根不剩. 就像那个夏天的其他晚上, 巴茨的爱人说, 我记得当时想,素年锦时,夫 复何求. 第二天是星期六,2009 年7月18 日.上午去瘦身中心,下午一个好友请她 们玩儿了趟双层巴士观光,游览南园地区的小酒厂.巴茨在巴士上为大家斟酒. 友人帮她俩拍了合影. 我记得那时候艳阳高照, 巴茨的爱人说, 天热极了.好 几次我朝特瑞莎看过去,她都仰面朝天,迎着阳光,心醉神迷. 下午将尽的时候她们去拜访了为婚礼制衣的裁缝, 裁缝给巴茨的爱人设计了 一条薄纱长裙, 美极了. 她们当天晚上本来受邀去伍迪维尔参加朋友的派对, 而且大家都会在那儿过夜以免深夜返回.但她们都累了,所以决定蜗居不出. 她们买了牛排和马铃薯―― 都是她爱吃的 ――巴茨在屋外烤牛排,她的爱 人在屋里做其余的菜.巴茨的妈妈打来了电话. 她们聊得很开心,她和妈妈特 别亲. 巴茨的爱人说,听起来,似乎巴茨那位笃信天主而对她们的婚礼有所微 词的妈妈回心转意了. 虽然他们不一定赞同我们的选择, 她谈到巴茨的家人时 如是说,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爱特瑞莎,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也爱我. 共进晚餐.然后是一部电影,在家里搁了好一阵了,一个音乐剧,她俩都看 哭了. 大约午夜, 巴茨反复检查了门锁 (一如从前) , 她反复刷牙还用了牙线 (一 如从前),她睡在床的左侧(一如从前)床头放着水和唇膏,她的爱人睡在床的 右侧(一如从前).她们互道晚安. 我向她怀里挤了挤然后说'

我很爱你'

, 巴茨的爱人追忆道. 她说'

这我了解'

.就这样,我们睡着了. 巴茨的爱人不知道她们睡了有多久. 我惊醒过来, 她告诉法庭, 发现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站在床边,右手里拿 着一把刀… 刀立刻就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她倒抽一口气,还以为是一个梦. 但很快, 她说, 我就明白过来,面前真的有个人,事情坏了. 她不知道巴茨是否也醒了, 但她不敢为了回头去看而把目光从这个男人身上 移开. 他说'

别出声,别出声'

,大概因为我刚才动静太大.接着他说:'

我只要, 我不伤人.'

他命令她们脱衣. 巴茨已经醒了.她记得听到巴茨说: 先生,我在来月经. 男人回答: 我无所谓. 她脱去了裤子,又脱去了上衣,他爬到她身上, 巴茨的爱人告诉法庭, 他 开始强奸她. 男人一直都攥着刀,时刻提防.(检察官把缴获的刀作为证据带入法庭.它 全长超过了一英尺.) 我当时呆若木鸡. 巴茨的爱人说, 我伸手尽量靠近她,好让她知道我在跟 前.我吓坏了.我想他会用这把刀杀了我俩.我已经被它架过脖子了.很明显, 你知道――当时状况就是, 要是你不就范, 他就会杀了她… 我担心的不仅是自己 的性命… 我一边僵硬地躺着一边想,要是我合作,他就不会伤害她. 稍顿了顿,巴茨的爱人在证人席上继续道: 他从她身上下来,让我脱掉衣 服,我照做了.然后他对她说:'

舔她的.'

她做出那样的姿势,但并没有真的照 办,只是装装样子.为此我好感激她.我能感觉到她的陪伴.我看着他在窗边的 梳妆台前走过,然后接二连三地,他关上了所有窗户. 法庭的窗户仿佛也被关上了,人们出奇地安静,似乎寄望于这安静能够保护 她俩不受伤害. 他接着强奸了巴茨的爱人. 我记得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直挺挺地躺着.我记得当时在想,熬过去, 熬过去他就走了.他会走的.别做傻事. 她追述了他的体味(干净),他的体格(很多肌肉),他的种族(黑人), 他的体毛多寡(很少),他的嗓音(轻柔),他的语速(中等),以及他说话的 风格(除了那个让人感觉下流的 之外,说实话,他并不粗鄙). 她感觉到巴茨向她伸出手,记得巴茨说: 对不起. 然后, 巴茨的爱人说, 他命令我跪在床上. 检察官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乐意.嗯,他这么做了.他把阴茎插进了我的肛门. 炼狱继续着,巴茨已经开始祷告: 我们的天父,请帮助我们.我们在天上 的父… 她的爱人也开始祷告: 求求你,上帝,让我们活下去. 然后, 他停下来走开了.接着他让特瑞莎在他跟前的地板上跪下来… 我听 到他说'

吞'

,然后我听到她像是噎住的声音. 巴茨的爱人想象着等她们熬过这一切,等他走了,她们打电话求救.过了一 会儿,他逼着巴茨给他口交完,把两个女人赶回床上,背靠着床头板,大腿贴着 胸口,双手抱着膝盖弯.巴茨告诉他她们的钱包在厨房里,现金不多但他想拿多 少都可以. 他说:'

我不会伤害你们.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接着他又说:'

别太激 动,这才第一回合.'

他站在那儿,倚着卧室的梳妆台,赤身露体,手中握刀,盯着她们看. 他没有笑,也没有皱眉,只有虎视眈眈. 对巴茨的爱人而言,悬而未决的痛苦比正在经受的磨难更骇人. 检察官问道:前后一共有几回合呢? 三个. 首日的作证结束了.第二天,6 月9日,她回到了证人席上.在这座对恶性 案件并不陌生的建筑里, 这间法庭见证的恐怖将会远超以往――大多数人将不敢 想象,遑论复述.她在这一天里的部分证词将不会出现在本文中,那些令人毛骨 悚然的细节.但要理解她的勇气,就要尽量倾听她所承受的一切. 巴茨的母亲坐在木质长凳上,她没有错过本案开庭以来的任何一场审讯,巴 茨家族的其他成员围坐在她身旁. 和身高不过

5 英尺

2 的女儿一样, 她也是个娇 小的女人.你想:要是这个女人敢于直面陪审团所要求展示的那些证物,那些她 女儿遇害的细节――血淋淋的现场照片;

邻居拨打

911 报警的录音,一边对她倒 在血泊中的女儿大喊 夫人,醒醒,快醒醒! ,一边对电话的那一头疾呼 快来人 啊,快来人! ;

以及关于 DNA 证据的陈述,包括这些证据从遗体的哪一个孔洞 中取出――那么,这间法庭中的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转过脸去.巴茨母亲的在场本 身就是一种敦促:这一切发生了,你们必须倾听. 凶手以赛亚?卡勒布(Isaiah Kalebu)坐在楼上一间封闭的法庭里,气焰嚣 张的他被禁止出庭,只能通过闭路电视来了解审理的进展.他被困在约束椅里, 罩着被称为 自杀袍 的特制囚服(没有领带,没有系绳,没有衣袖,没有任何一 种可能协助自戕的部件).案件进行到此时,卡勒布尚未反抗他在楼上法庭的单 独拘押,但是这天早晨,他脱掉了自杀袍,换上了正装衬衫和西裤,要求和原告 一起出席在八楼举行的庭审. 他的律师上楼和他谈过之后, 他才收回了这个要求. 巴茨的爱人开始了她第二日的作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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