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ZCYTheFirst | 2019-11-04 |
如今, 耄耋之年的二姨常常站 在自家门口, 柱着一根拐杖盯着门前的那 条老铁路.她的神情, 时而发呆时而发 笑, 时而高兴时而忧伤, 真让人捉摸不透. 二姨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一个 农村家庭, 小时候曾亲眼见过日本鬼子的 身影和无恶不作的行径.解放以后, 二姨 长成了一个聘婷秀雅的女子, 引来了十里 八乡小伙子的追求.可惜, 他们的追求都 以失败告终.因为在二姨的心中, 有一个 青梅竹马的恋人. 二姨的恋人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小伙 子, 那年在东方县城八所头一回见到铁轨 时好生纳闷: 好好的路上怎么有两条钢铁 并列行走呢?闹了一回笑话后终于见到 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的列车.那隆隆奔 驰的长龙发出的喧闹声在他的耳朵里竟 然成了动人心弦的乐章.从此以后, 成为 一名列车司机就成了他的梦想. 海南刚刚解放, 他就从村子里失踪 了.正当二姨为他的失踪而烦躁不安时, 他竟然身穿一套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铁路 制服, 出现在二姨面前, 腰板挺直得像一 个征战凯旋归来的将军. 后来, 小伙子给二姨讲述了他当上火 车司机的经过.接着, 他向二姨描述自己 每天迎着晨曦坐上司机位置, 拉上了一声 长长的汽笛.然后, 列车就在他强有力双 手的操纵下昂然前行, 风雨无阻. 嫁给火车司机 不久, 二姨就嫁给了这个小伙子, 从 农村来到县城.二姨惊喜交集地发现, 一 条长长的铁路, 竟然就在家门口不到三十 米的地方.从此, 二姨与铁路结下了深厚 的不解之缘.每一条枕木, 每一颗石子, 每一条钢轨, 每一块路碑, 每一列列车都 成了二姨生活的一部分.那火车的长鸣, 那车头冒出的白色气浪, 那咣当咣当的声 响在二姨的耳朵里, 就成了一曲天簌之音 的生活交响曲. 姨父每次开着火车经过家门口时, 都 不忘记拉上一声长笛, 这与其说是提醒行 人注意火车, 倒不如说是在向二姨鸣笛致 意. 那时候, 机务段还是呼哧呼哧冒着浓 烟的蒸汽机车, 黑亮透明的外皮, 配上黑 亮精光的煤炭, 冒着黑烟滚滚, 驾驶室里 一般有三个人手: 司机、 副司机和司炉. 司炉完全是体力活, 平均
20 秒就要挥一 次铲, 往炉子里加煤.火车进站或出站 时, 都会冒出白烟, 然后长长地 呜 一声, 一个班下来, 姨父还要拿着扳手检修和擦 洗机车, 两只手都油油的, 全身衣服都脏 兮兮的, 只剩下一对眼珠子是白的, 别人 还以为是个雕塑呢. 二姨没读过多少书, 但她知道铁路是 国家事业, 是重要命脉, 是铁饭碗.丈夫 当火车司机, 那是丈夫的光荣, 也是自己 的光荣. 一家两代火车司机 改革开放以后, 姨父也迎来了退休的 日子, 出于对铁路事业的热爱, 二姨的孩 子个个都进入铁路系统工作, 成了一个名 副其实的铁路职工之家.
1998 年8月, 国家计委正式批准粤 海铁路通道项目, 一共投资
45 亿元人民 币.消息传出, 海岛欢庆. 那天, 姨父骄傲地说: 虽然我不能开 着火车上北京, 但是我儿子会有这个机会 的.想着我儿子开着火车上北京, 那和我 自己开着火车上北京又有何区别呢! 二 姨父的一儿子也是一位火车司机.
2002 年12 月3日, 姨父因病去世了 …… 姨父去世后, 二姨依然住在铁路边, 依然时时惦记着火车.粤海铁路的开通 更是让她欢喜了一年之久, 生活的阅历, 让她也成了一个十足的铁路人.
2015 年, 当西环高铁的桥梁在昌化 江上建成的消息传出后, 她竟高兴得在家 中喝起了小酒. 前些日子, 二姨坐上了表哥新买的轿 车, 去看穿越昌化江的铁路大桥与公路大 桥.站在大桥的护栏上, 二姨急切地盼望 新火车疾驰而来的那一日. 每次看到火车, 总会想起30多年前坐火车的情 景, 那情那景一直栖居在记忆里. 那一年, 我正上四年级, 父亲要到三亚探望亲 戚, 他决定带上我,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为此兴 奋了好几天.等到父亲定下了要走的时间, 父亲却 买不到班车票.当时的班车极少, 班车票特别紧 张.我以为去不成了, 但父亲决定改到黄流火车站 坐火车.为此, 父亲专门找了到黄流火车站坐过火 车的人, 打听黄流火车站售票的情况.据了解, 到 黄流火车站的火车约在早上7点钟, 一天才一趟车, 当天到火车站一般都可以买到车票.从家里到黄 流火车站约
11 公里, 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 必须要 走路到黄流火车站坐火车.父亲问我能不能走那 么长的路去坐火车, 虽然当时的我还没有走过这么 长的路, 但我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信心满满地 对父亲说, 我和他一起走路到黄流火车站坐火车. 看得出, 父亲当时还是有些犹豫, 但那时难得出门 一次, 也许他也觉得是一次带我出去的好机会, 最 终决定带我一起到三亚. 那天, 大约是早上
4 点钟, 我还在睡梦中, 父亲 便把我叫醒, 穿好衣服, 就跟着他出门了.当时已 是秋天, 雾气较大, 露水较重, 夜里有些寒意, 父亲 怕我着凉, 还专门用一条毛巾包住我的头.天很 黑, 在夜幕中, 父亲身上斜挂一个装衣物的袋子, 一 只手抓着搭在肩膀上装着花生和糯米的蛇皮包, 一 只拿着手电筒, 走在前面, 我紧跟在后面, 一步一步 往前走, 父亲不时地转过头看我.大约走了
5 公里 路后, 我开始放慢了速度, 走在前面的父亲停了下 来, 问我还能不能走, 我咬着牙回答: 可以. 这时, 父亲用持手电筒的手拉着我, 继续往前走.再走了 几公里后, 我的腿越来越沉.父亲说, 他背我走一 段, 但父亲身上的负重已经很多, 我和父亲说, 停下 来休息一下, 自己再继续走.休息
10 分钟左右, 我 们又开始赶路.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 最终, 我没有辜负父亲的 期望, 在晨曦初现时, 我们来到了黄流火车站.这时, 车站已熙熙攘攘, 许多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买车 票.父亲也跟在人群后面, 排队买车票, 我则跟在 父亲的后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轮到父亲买车 票, 这时, 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售票员对父亲 说, 票已经售完了.父亲一听急了, 上前跟售票员 说, 自己带着儿子从佛罗走路过来坐火车, 急着赶 去三亚, 能不能帮帮忙.售票员说, 没办法, 今天 人太多, 平时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排在父 亲后面的还有几个人, 也没有买到票.父亲非常 懊悔, 不断自责, 说要是早一点到就好.我一直兴 奋的心, 也冷了下来.我想, 要不是我拖了后腿, 应当会早一点到, 就能买到火车票了.正在父亲 在自责的时候, 一个人匆匆忙忙走过来, 说要退 票, 刚好两张.父亲立即和售票员说, 把票转给 他.也许售票员被父亲的情绪所感染, 我听到他 连声说, 不急不急, 会将票售给他.买好票, 父亲 转过来, 激动的对我说: 买到了、 买到了. 这样的 剧情反转, 使我们的三亚之行出现了转机, 父亲松 了一口气, 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旁边没有买 到票的人, 叹着口气离开了.看着他们, 此时的我 们是幸运的. 过了
20 多分钟, 火车开始进站了, 我和父亲坐 上开往三亚的火车.此刻, 还不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