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李鸿章论“ 官督”对近代早期工业企业治理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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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09-27 中国近现代史 论 官督 对近代早期工业企业治理的影响 胡勇华(武汉大学 历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 作者简介] 胡勇华( 1963- ) ,男, 湖北黄冈人,武汉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生 ,主要从事中国经 济史研究.

[ 摘要] 近代工业企业 官督 行为是影响企业治理的重要因素.晚清政府通过对企业 经营项目审批权 、 人事任免权和账目稽查权的控制,对近代企业治理施加了正反两方面的影响. 政府在为近代企业发展提供多种政策便利的同时 ,也造成企业产权关系模糊和法人地位的丧失, 因而不仅影响了近代企业治理成效,也要为中国失去早期工业化的宝贵时机承担责任. [ 关键词] 官督;

企业治理;

影响 [ 中图分类号] K252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1671 -881X( 2004) 01-0026-05 中国近代早期工业企业的创建与发展过程一直是与官方保持着密切而又错综复杂的关系, 尤其在 甲午战争前 ,近代企业基本上是在官方的倡导和约束下运行的 .有资料显示 , 从19 世纪

70 年代到

1903 年 ,以官督商办形式先后创办的近代工业企业已有

40 余家,主要集中在矿业 、 航运、金融保险等行 业,其中尤以煤炭和金属采掘业最为集中 [ 1] ( 第33 页).如果从产权关系和组织制度两方面对近代早期 工业企业进行考察, 不难发现 ,其治理成效往往首先受制于 官督 及其在企业治理过程中的表现方式.

一、 官督 在近代早期工业企业中的表现方式 官督 主要是强调官方在企业经营活动中的作为方式与手段.实际上, 近代早期工业企业从官办 到商办 ,不管是那种形式的企业都离不开官方的影响, 即使像张骞这样一个最具私人经营性质的商人, 他在开办大生纱厂时 ,同样要征得张之洞与刘坤一这样的洋务官员的批准和资助.对清政府而言 ,强调 企业经营活动中 官督 的影响 ,其基本考虑无非有二 : 一是强调企业经营活动要全部置于官方的保护、 扶持和监督控制之下 ,即 由官总其大纲 ,察其利病 ;

二是强调企业经营活动不是由官直接操办,而是由 官方认可的商人出面 ,募集社会资本经营,同时, 所有盈亏 ,全归商任 ,于官无涉 [

2 ] ( 第40 页).可以说, 在近代工业企业经营活动中强调 官督 形式 ,既是清政府 一厢情愿 的发展工业思想,也是在当时复杂 的政治与经济环境下 ,官与商之间在兴办企业问题上达成的一种暂时的妥协和相对利益上的均衡 . 毫无疑问, 官督 在近代企业组织中最充分的表现形式是近代官督商办企业.在这些企业中 ,官方 对企业的督查与控制主要是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的. 首先 ,官方严格控制和掌握企业经营项目的审批权 .从勘察规划 、 组织章程到经营过程中的重大事 项变更等事关企业经营方向的基本内容都必须事先征得主政官员的同意.在开平煤矿, 所有开工办事 章程, 先由直督认可 ,然后施行 ,其尤关重要者, 须经直督奏准, 方能举办 [

3 ] ( 第339 页).汉阳铁厂招商 承办时期规定: 用人理财 、 筹划布置… …及应办一切事宜, 悉照轮船 、 电报公司章程 ,遵照湖广总督札饬 第57 卷第1期2004 年1月武汉大学学报( 人文科学版) Wuhan University Journal ( Humanity Sciences) Vol.

57 . No.

1 Jan.

2004 .

026 ~

030 均由督办一手经理,酌量妥办. [ 4] ( 第11 页) 可见, 近代早期工业企业经营决策权不是操于股东之手 ,而 是受制于朝廷要员, 企业经营大权往往就落于集 官、 绅、商 于一体的少数官僚手中 . 其次 ,官方拥有对企业高层管理人员的控制与任免权.近代早期许多工业企业实行的是 总办负责 制 , 总办 以下设有 会办 、 帮办 等职 ,如唐廷枢担任轮船招商局 总办 期间 ,徐润一直是招商局的 会办 ,朱其昂 、 盛宣怀、郑观应等也先后被任命为招商局 会办 或 帮办 .至20 世纪初 ,许多企业开 始实行 督办制 , 督办 之下, 设有 总办 和 总稽查 ,如1885 年轮船招商局改组后 ,盛宣怀出任 督办 一职.尽管企业内职务的设立名目繁多,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那就是企业内部所有高层的任免都 系听( 督办) 调度 ,而招商局从

1872 年至

1911 年,先后

19 任总办、督办, 无一不是由北洋大臣 札委 ,或 由邮传部 部派 .正如当时的《北京官报》所言, 督办、 会办乃至代表股东的商董, 皆需由李鸿章授职, 因而实际的取舍人还是李鸿章 [ 5] ( 第155 页). 第三 ,官方拥有对企业经营账目的审计稽查权 .账目是企业全部经济往来活动的凭证和记录 .因 为账目对企业的特殊重要性和敏感性, 起初洋务官员对企业的账目稽查也持十分慎重的态度 ,李鸿章曾 专折上奏朝廷说 ,如随意调薄清查 ,必定会 滋生摇惑 ,生意难以招徕 ,且洋商嫉忌方深 ,更必乘机倾挤, 冀遂其把持专利之谋 , 殊与中国商务大局有碍 .尽管如此, 官方对企业的账目稽查仍然屡见不鲜.

1885 年 ,马建忠奉命对轮船招商局进行调查 ,其中就认为招商局 帐目之弊 ,失之太深 ,不外四注 ,有帐 无实, 而每年结帐又徒务虚名, 究难取信 [

6 ] ( 第125 -126 页).1899 年, 清朝大臣徐桐在一份要求对轮船 招商局、 电报局和开平矿务局 彻查 的奏折中要求政府责成各企业, 迅将经营各项近年收支数目 ,亦限 三个月分折开具清单 ,酌定余利归公章程 ,专案奏明请旨定夺 [ 7] ( 第7页).这样 ,政府通过运用这些权 力,牢牢地掌握了对近代早期工业企业的控制权和支配权.

二、 官督 在近代早期工业企业治理中的 正效应 作用 企业在本质上是一种以经济目标为取向的社会组织, 在其内部它表现为一种人与人之间相互契约 关系的组合与连接, 在其外部它受政策、技术等环境因素的影响并不断进行自我调节.因此, 企业治理 的水平和成效就基本上受制于企业内外两种因素的影响. 官督 对企业而言是一种由外部向内部转化 的影响因素,且这种影响具有正反两方面的意义. 在近代早期工业企业兴办过程中, 当时整个社会正处于 民贫于下,财绌上 的艰难时期, 同时 ,世界 范围的工业化发展趋势和压力日益明显, 政府不得不顺应世界工业化发展的潮流, 加快自强鼎新的步 伐,并借助自身的影响力, 支持具有近代化意义的工业企业的发展 ,达到 用官以助商力之不逮 [ 8] ( 第590 页) 的效果.这在客观上促进了官方在企业治理中发挥 正效应 的作用 .这种 正效应 作用具体表 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 ,官方通过对企业人事任免权的控制 ,及时发现和任用了一批经营管理人才 . 近代早期工业企业中 ,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都是十分匮乏的, 真正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几乎等于 零,而且早期企业的管理带有十分浓厚的行帮观念 ,从而严重制约了企业的发展和制度创新.为了尽快 扭转这一局面, 晚清政府加大了人才的选用培养力度, 一方面先后选派

8 批官费留学生累计

209 人分赴 欧美深造 ,其中有

23 名攻读矿冶、机器和工艺技术等专业[

9 ] ( 第87 页).另一方面,政府在国内建立了一 批培养专门人才的学校.张之洞在创办汉阳铁厂之初 ,就拨出专款开设了矿学化学堂和化学学堂 ,并说 查开矿炼铁,必须讲求矿学化学.外洋矿师薪工太厚,势难多雇.必须自设学堂, 练习人才, 以备将来 鄂厂及各省之用 [ 10] ( 第18 页).盛宣怀主政铁厂之后 ,深感企业 必有学通中西、虑周识远之士, 始足以 赞画机宜 ;

必有开敏精练 、 操履谨严之才 ,始足以委以庶务 .以此为标准, 他与王文韶、 张之洞连衔奏保 梁启超 、 郑孝胥等 博通今古 学识清超 之士 ,请准调铁路总公司任用 .同时 ,政府还向英美法德日等 国聘请了大量的教习 ,其中

1905 年至

1906 年就已有

五、六百人之多[ 11] ( 第382 页).正是在官方的努力

27 第1期胡勇华: 论 官督 对近代早期工业企业治理的影响 下,一批企业经营管理人才很快脱颖而出,像李鸿章幕府里的盛宣怀 、 李金镛及后来的唐廷枢 、 徐润等都 成了晚清著名的企业家. 第二 ,官方通过对企业账目的稽查 ,及时发现了企业中的舞弊行为,惩治了一批腐败人员 ,从而有助 于提高企业治理的成效.洋务官员李鸿章、 左宗棠 、 张之洞等都重视对企业领导人中腐败行为的查处. 如徐润担任轮船招商局会办期间, 因挪用公款事发, 被勒令退赔并予开除, 以至于 家业荡然, 生机尽 矣 .郑观应因挪用上海机器织布局公款事发 ,其命运和徐润一样,到后来连日常生活都需要别人接济. 第三 ,官方通过运用多种优惠政策 ,使近代早期与官有密切联系的工业企业在经营上得到比外资工 业企业和纯粹民办企业更多的经营特权和便利,从而大大降低了企业的 创业成本 ,提高了企业的市场 竞争力.晚清政府实行的专利制度便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上海机器织布局于

1882 年便获得李鸿章奏 准 十年之内只准华商附股搭办, 不准另行设局 [ 12] ( 第1051 页) 的经营特权.此后, 包括专利权在内的 许多经营特权, 也施诸于众多官督商办企业.如招商局从创办之初开始,李鸿章就一直强调 事体重大, 有裨国计民生, 故须官为扶持 ,并酌借官帑以助商力之不足 [ 13] ( 第35 页).有统计 ,招商局自创办之后

10 余年间,从清政府获得一二百万两的低息贷款[ 14] ( 第161 页).同时 , 招商局还被给予

50 年设局专利 权、 加拨漕粮、 半税权优惠政策等, 这些都是官方为其经营治理创造的良好外部环境 , 成为商局命脉所 系 .

三、 官督 在近代早期工业企业治理中的 负效应 作用 出于多种需要和考虑 ,在近代早期工业企业的兴办过程中, 政府为企业提供了许多带有明显中国特 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