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lonven | 2012-12-26 |
不久,怡也下放到 江苏海门县某中学当英语教师去了. 她是 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 ,还是 模范教师、 全国三八红旗手, 她与我 成了 两股道儿上跑的车 . 为了不让 孩子当 右派崽子 , 她不得不与我 划清政治界线 ,办理了离婚手续. 孩子由外公起名叫 吴永 ,出生 以后, 就留在上海由她外公抚养. 直到1965 年春节,孩子都八岁了,我摘 了右派帽子, 有了探亲假, 能回上海 探亲了, 才有机会硬着头皮到姚家看 了她一眼, 拢共不到五分钟. 她的脸 型长得跟怡一模一样, 我递给她一块 巧克力糖, 她不知道我是谁, 翻着大 眼睛说了声 谢谢叔叔 ,就背起书包 上学去了. 临走, 我分明听见她喊了 一声: 爸爸,我上学去了! 我还奇 怪,她是怎么知道我是她爸爸的呢? 她外公倒是挺通情达理的,给 了我三张孩子的照片. 我也挺自觉 的,收起照片,立刻就告辞. 我去姚家,本希望能够看见怡, 没想到我去早了,她还没放寒假. 实 际上是学生已经放假了, 她当老师 的还有许多 未了事宜 需要处理, 所以回家晚了. 春节期间, 我请一位女同志打 电话给她,把她约了出来,在人民公 园见面.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人也还 是那两个人, 但是心情与十二年前 可大不相同了. 她面容憔悴,愁眉不 展,瘦了许多. 她告诉我,当年她与 我结合, 父亲和妹妹其实都不大同 意,只是不想横加干涉而已. 等到我 出了事儿, 父亲和妹妹会说些什么 话,可想而知. 除了来自家庭的压力 之外,单位对她的压力也很大. 我是 倪海曙从上海 带 来的,一直跟着 他工作. 创办文字改革出版社的时 候,编辑部就我和他两个人:他当编 辑部主任,后来当总编辑,我则一直 在他手下当编辑. 在别人看来,我是 他的亲信无疑. 怡调来以后,就在总 编室工作,等于是总编的秘书. 当时 文改会内部有学术观点的分歧是客 观存在的事实, 与倪海曙观点相左 的人,就是那个郑之东,原是周总理 的秘书,早先当过文改会的秘书长, 是真正的当权派. 但是有人把这种 分歧说成是拉山头的 派系 ,而且 把我和怡都列入根本就不存在的 上海派 中去,与 本地派 对立起 来,则是冤枉的. 倪海曙不是党员, 在文改会不是当权派. 于是他们两 个人之间的意见分歧和关系上的磨 擦, 就难免要拿我们这些无辜者当牺 牲品了.
1957 年我被错划为右派, 自 己跳出来 固然是原因之一, 清君侧 和 削弱对立派 至少也是因素之一. 我被送去劳改以后, 怡在单位的处境 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一有下放 的名额,她就首当其冲了. 结合以上两 重原因, 加上避免让孩子当 右派崽 子 ,她又离开了北京,就不得不提出 与我离婚了. 怡姐姐说:这些苦衷,希望我能够 谅解.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过去的事情,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切不幸, 都是 因我而起, 做出牺牲的是她, 她不埋 怨我, 倒要我谅解, 确实让我无地自 容了. 我岔开这个话题, 只希望她把 孩子带出来让我再看看. 她说: 我到 她家里去了一趟, 她父亲已经知道我 在上海, 不但对孩子控制得很严,对 她也盯得很紧. 再说,孩子还小,最好 不要让她增加心灵上的创伤和思想上 的负担. 这一次因为打电话过去的是 个女同志, 她爸爸倒是没有起疑心, 但她也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了, 得赶紧 回家去. 只怕以后连她也很难出来和 我见面了. 我尊重她的意见, 就一起走出了 公园. 我忽然想起大永去上学之前喊 的 爸爸,我上学去了 ,就问她女儿 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她爸爸. 她笑了 起来, 说: 她那是叫秀珠呢, 她从小 就叫秀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