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谁的外衣》

10 分钟里, 我和小夏两个无 家无室的未婚人士, 手机业务总是格 外繁忙, 咿咿呀呀的铃声此起彼伏, 电 话或短消息一个个争先恐后涌进来: 帮我请个假, 要去开家长会. 多谢. 上午陪老婆体检, 老师点名的时 候帮我代答一声啊.拜托了! 送小孩上学, 堵车!麻烦跟老师 说迟到10分钟. 老岳父急性胃炎送医院, 帮忙请 个假, 急!急!急! 每逢接到诸如此类的电话或信息, 我和小夏总是助人为乐, 有求必应.看 着周围同学每天忙得像打仗一样, 我们 不禁摇头感慨.这就是婚姻啊, 结婚就 意味着每天将自己变成一个旋转不息 的陀螺啊.与此同时, 我们为自己孤家 寡人的单身生活庆幸不已.且看我们 每个星期只用上四节课, 其余时间只管 悠哉游哉在校园附近到处转悠;

到点了 我们端着餐盘到食堂吃饭, 吃罢回来务 必沿着深秋落叶满径的银杏道, 散一个 无比悠闲无比诗意的长步;

我们12点半 准时午睡, 不到15点决不起床;

我们每 天至少看一两部文艺片, 在网上瞎逛的 时间绝对不少于10个小时;

我们一边躺 在床上看书, 一边塞着耳塞听林肯公园 乐队的摇滚, 一边从枕边的饼干盒里往 嘴里塞零食……当然, 偶尔也会百无聊 赖.不过不要紧, 总有些无可无不可 的小聚会适时找上我们, 而我们一律 光彩照人前去赴约.再看那些苦于分 身无术的已婚人士, 啧啧, 如果世界上 有一百件幸福的事, 要叫我和小夏选 择最幸福的那一件, 我俩会毫不犹豫 首选――单身! 甚至我更羡慕小夏.她是个如假 包换的单身贵族, 我却是已经有了个 正待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尚未步入婚 姻殿堂的好处是, 不必为家庭啦、 孩子 啦、 老人啦等等各种各样的家务琐事 分心.但烦恼也是有的, 好的时候, 两 个人如胶似漆, 但一旦爆发内战, 情形 也十分壮观.冷战, 闹别扭, 相互指 责, 谁也不搭理谁. 有个星期一晚上, 我和男友在电话 里, 相互激烈指责对方到凌晨3点, 精力 耗尽再加之悲愤交加, 次日的课断然是 不会去上的了.我给小夏发了个信息, 告知以实情.没想到小夏回复: 靠, 掰 了再好不过.省得剩下我一个. 当班上同学开始一个比一个悠闲 下来时, 小夏却日渐一日比任何人都 要日理万机.每个星期二早晨, 在上 课铃声敲响之前的

10 分钟里, 班上同 学全都悉数到齐, 唯独不见了小夏的 身影.就在此时, 大家手机里轮流接 到她发来的老师点名时帮忙代答的短 信.作为回报, 大家自然十分积极踊 跃.以至于, 在一堂口语课上, 当点到 小夏的芳名, 竟然从不同的角落里, 同 时传来了两声清脆有力的 到! 惊得 大胡子年轻外教, 瞪大了眼睛. 小夏呢? 如你所知, 小夏不是在相亲, 就是正 在宿舍里准备去相亲.如果还有第三种 情况, 那是小夏正走在去相亲的路上. 有些啼鸣和叶茎, 是与水相 伴相生的.比如, 水禽与水蔬, 深 藏于水淖, 不为人所知. 芦秆上, 抱一只 柴刮刮 , 小爪 子一松, 嗖地滑向湖荡深处去了. 苇、 莲、 蒲、 艾叶和蒿草的混 合芬芳.我知道, 白头翁、 翠鸟、 野鸭、 长嘴鸟、 水上云 (白鹅) 等 水禽, 小脑袋在细脖的牵动下, 一 点一点地, 口中念念有词, 于水草 与芦根混纺的柔软地毯上闲淡散 步.有一次, 表舅带着我, 撑一叶 小舟, 在芦荡里穿行, 看到有鸭子 憋不住, 慌乱丢在水里的蛋, 沉淀 塘底, 一堆袅袅青青水草衬着, 浑 圆而晃眼. 不仅仅是古典的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 还有笑鸟――翠鸟家 族中的一个分支, 那种分布澳洲 的鸟, 面部呈天然的笑颜, 对应着 人世的某种生态表情.最主要的 是它响亮、 似人笑声的叫声, 听到 笑鸟叫声的人, 都会受它感染, 像 被人挠着胳肢窝, 或喝醉了酒, 不 由自主地, 跟着嘿嘿、 呵呵、 哈哈 地笑出声来. 湖荡深处, 有碧绿碧绿的莼 菜.叶圣陶在 《藕与莼菜》 中说: 在 故乡的春天, 几乎天天吃莼菜.它 本来没有味道, 味道全在于好的 汤.但这样嫩绿的颜色与丰富的 诗意, 无味之味真足令人心醉呢. 一个人心中有这样的颜色, 他记忆 的胶片底色, 自然是绿盈盈的. 荸荠, 水蔬中的水果.汪曾 祺小说 《受戒》 里, 小英子喜爱踩 荸荠, 荸荠的笔直的小葱一样的 圆叶子里是一格一格的, 用手一 捋, 哔哔地响, 小英子最爱捋着 玩, ――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 脚, 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 着, ――哎, 一个硬疙瘩!伸手下 去, 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 我喜 欢煮荸荠之后, 渐凉的汤.荸荠 茶, 津甜、 清凉、 降火. 菱角的嫩, 是不谙世事的嫩, 秋天水灵灵呈现.儿时, 我经常看 到农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一筐红 菱角, 一筐青菱角.水质清纯的城 河里, 出水的菱角, 最受欢迎.小 贩在卖时, 许多人剥一颗小元宝似 的莹白菱米, 放在嘴里品嚼.小时 候, 到乡下姨妈家去, 快到村口时, 看到表姐和一群姑娘, 划着木盆在 河里翻摘菱角.表姐呼我, 走近水 边, 大把大把的菱角塞到撩起的衣 摆里, 至今想起来, 还戳得手掌生 疼.现在, 表姐的两个女儿早已过 了表姐当年采菱的年龄.城市里, 有几人摘过菱角? 水芹, 两千多年前 《吕氏春 秋》 中称 云梦之芹 , 是菜中的上 品.过年的时候, 外婆总要买上 一捆, 择去丝丝缕缕的根须, 用开 水焯过之后, 淋上酱油、 麻油, 作 凉拌菜. 李渔在 《闲情偶记》 中说, 葱、 蒜、 韭菜, 是蔬菜中气味较重的. 香椿芽味道清淡, 却能使人口齿 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