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文艺副刊》

一会儿一座隧道迎面而 来,火车就会一头钻进去,车箱里 的灯光来不及明亮,一下黑黢黢的 暗了下来,而 哐且哐且 的节奏 却越发昂扬了.我坐的是朝前的正 位,铁路转弯时可以看见车窗外的 火车像一条绿色的长龙在蜿蜒前 行,坐在长长的 铁龙 中,听着 车轮撞击铁轨铿锵有力的声音,心 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那时的火车一 点儿都不着急,而那时的我也真的 没觉得它慢,那时有个词, 风驰电 掣 ,形容的就是火车吧. ……动车停下了,都匀东站到 了.这才几句话功夫,就到都匀 了,用 风驰电掣 来形容现在的 动车高铁,那才是名符其实的呢.

3 那时的火车票好像是不对号 的?应该说不是起点站,难有座号 票.1974 年冬天临近春节时,我买 了从陕西渭南到江苏镇江的火车 票,坐上从西安至上海的临客加班 车回家,但我不是从车门上的车, 而是从车窗爬进去的.车进站了, 因为人多,根本不开车门,但绿皮 火车车窗是可以打开的,我见有个 车窗开了条小缝透气,而我手中正 好有支挑行李的小扁担,灵机一 动,立即将扁担伸进窗缝中往上用 力一撬,车窗开了个可以进人的 口,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猴一 般爬了进去.这孩子进去后帮我接 过行李,之后我才爬上了车.上车 后发现,不要说什么座位了,连过 道上厕所里都站满了人.我和那小 孩好不容易在洗漱池边挤了点地方 放下行李,然后喘着粗气问他的行 李放哪了,他说他没行李,身无分 文,逃票的,从渭南亲戚家回上 海.不知因为什么,第二天我给他 买了两餐饭吃.那时的车箱里可以 随便吸烟,脚站得酸胀难忍了还可 将鞋脱了放松放松,于是这车箱里 烟味混合着脚臭味,就说不出是一 种什么味了.夜深了,一车的嘈杂 声似乎也累了,慢慢平复了许多. 过道上的人有的还坚挺地站着,但 更多的或是坐在地板上,或是靠在 椅子边上,甚至躺倒在座位底下去 了.我和那小孩在我的行李上蜷缩 着,因为离门边不远,且车又不保 暖,就有寒风缕缕丝丝吹扫进来, 只好不时地紧紧自己的衣服.更要 命的是,春运期间开的临客,没点,似乎只要想停,就会停下来歇 上一阵,一点也不管车内旅客的心 情感受.那一次坐火车的经历永生 难忘. 其实先前坐火车晚点是家常便 饭,特别是在春运之际.从贵阳到 上海,贵阳没有始发车,是重庆开 上海的路过车,中途上车,绝少能 买到座号票,两天两夜

48 个小时, 一不小心就要坐过50个小时去.火车 哐且哐且 喘着粗气前行着, 冷不丁 哧 的一声一个急刹,再 往窗外看去,也不知是停在了哪一 片深山野岭之中,有时也有消息传 来:临时停车.千辛万苦到达目的 地后,腰酸背痛,两腿胀肿. 那时是蒸汽火车,可能一是看 过老版电影《铁道游击队》的缘 故,二是作为一个外流打工仔,对 火车司机这个职业自是羡慕不已. 不想后来遇到一个当年开火车的, 却一个劲地叫苦.他说,开火车那 可是个体力活,这个机务段到下个 机务段一开好多个小时,没有好身 板是干不下来的.蒸汽牵引火车烧 的是煤,一趟车下来,要烧个六七 吨煤,三个司机哪个不是汗流浃 背,满脸黑得只有牙齿是白的.真 是一行不知一行的辛苦啊. …… 桂林到了,停 车时 间稍长,我与父亲下车到月台活动.父 亲回忆道,当年到上海为什么需要 那么长时间,车速慢是一方面,路 途远也是原因之一.那时湘黔线还 没通,重庆到上海的火车要绕行广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