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藏族”“康族” , ,还是》

一、 康 : 从地名到族名 在现代民族国家 (nation state ) 的话语体系进入中国之前, 无论是中央王朝还是地方政权, 无论是汉族士 大夫还是边疆土著族群, 都没有关于现代 民族 的明确概念, 但他们依然在传统的 华夷之辨 的意义上对 族群之间的差异有所体认. 在清代直至民初这段相当漫长的时期内, 在中央政府的概念里, 作为名词的 康 , 或称 喀木 , 都是地域名称, 大体上指代四川以西、 西藏以东的地区.例如, 在 《嘉庆重修一统志》 中, 关于 喀木 (即 康 ) 的记载如下: (西藏 ) 其地有四, 曰卫, 曰藏, 其东境曰喀木, 其西境曰阿里.……喀木在卫东南八百三十二 里, 近云南丽江府之北. 东自鸦龙江西岸, 西至努卜公拉岭卫界, 一千四百里. ……今以此江 (指鸦 龙江―― ―本文作者注 ) 为边界, 江之东属四川打箭炉地, 江之西为番地.④ ① 格桑泽仁.出席第四届国民参政会第一次大会提案与讲话 [A] .格桑泽仁.边人刍言 [C] .重庆: 西藏文 化促进会, 民国三十四年 (1945 ) . ② 格桑泽仁,

1905 年出生于康区的巴塘, 幼时即进入赵尔丰创办的巴安县第一小学读书, 此后曾先后 就读于教会开办的华西小学、 云南的中学和刘禹九开办的西康陆军军官学校.其个人的天赋、 抱负与一些偶 然机遇的结合使其结识了当时正在内地巡游讲经的六世班禅的管家喇嘛. 在后者的推荐下, 他进入了南京中 央政府的相关部门, 并得到了戴季陶等人的赏识, 最终官至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委员和国民参政会参议.他 是国民党的第一个藏族党员, 在国民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和国民政府的国民参政会上, 长期担任西康省和西藏 的代表. 关于格桑泽仁的资料, 可参考冯有志.西康史拾遗 [M] .甘孜藏族自治州文史资料委员会 (内部刊印 ) , 1993. 黄天华.民国西康格桑泽仁事件研究 [J]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 2009,

36 (5 ) . ③ 杜赞奇著, 王宪明等译.从民族国家拯救历史: 民族主义话语与中国现代史研究 [M] .南京: 凤凰出版 传媒集团、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8. ④ (清)嘉庆重修一统志 (第24 册)[M] .北京: 中华书局, 1986. 王娟・ 藏族 , 康族 , 还是 博族 ? ―― ―民国时期康区族群的话语政治

116 ― ― N.W.J.E 那么, 在这段时期, 生活在这片被称作 康 (或 喀木 ) 的地域上的土著族群在面对与自己不同的其他族 群时如何来称呼自己呢?中央政府和外来的地方官员又如何称呼当地的土著族群呢?

(一)土著族群的自称与他称 在使用藏语的地区, 居住在 康 这个区域的人是 康巴 , 这个称谓既是他称, 也是自称.同时, 居住在 卫 的是 卫巴 , 居住在 藏 的是 藏巴 . 在藏语中, 这样使用的 巴 大体就相当于汉语中的 人 的意思. 而 这些 康巴 、 卫巴 、 藏巴 , 以及其他一些较小支系部落的其他 巴 , 又统称为 博巴 .这正是格桑泽仁的 提案中建议将 藏族改称博族 的理由.1936 年, 红军长征经过康区时所协助建立的 中华苏维埃博巴自治政 府 , 也是采取了将藏语称谓直接音译的名称. 上述这种他称与自称只存在于藏语体系中, 而在康区与中原地区之间, 则使用另外一套称谓体系. 在清代的文 献中, 当提及康区的土著居民时, 使用的称谓包括 番 、 西番 、 蛮 、 夷 、 土人 等, 偶尔也有 羌 、 戎 的称 谓.其中, 番 、 西番 、 羌 、 戎 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指代某一族群的族称的意涵, 而 蛮 、 夷 或 土人 则通 常是对 非汉 的土著族群的一种统称. 1. 番 在清代中央政府对康区土著族群的官方称呼中, 最常使用的是 番 或 西番 , 这一称呼带有明显的族属 名称的含义.例如, 雍正二年 (1724 ) , 年羹尧在平复青海叛乱后的 《奏西海荡平善后事宜折》 中称: 查古什罕之子孙占据西海, 未及百年, 而西番之在陕者, 东北自甘、 凉、 庄浪, 西南至西宁、 河州, 以及四川之松潘、 打箭炉、 里塘、 巴塘与云南之中甸等处, 沿边数千里, 自古及今, 皆为西番住 牧.其中有黑番、 有黄番、 有生番、 有熟番, 种类虽殊, 世为土著, 并无迁徙, 原非西海蒙古所属, 足 为我藩篱.① 再如, 果亲王的西藏日记记述了他于雍正十二年 (1734 ) 送达赖喇嘛由康区的泰宁归藏时的见闻, 其中提 及当地土著族群时, 也以 番 作为与 华人 相对的族群称谓: 十二月十八日, ……山势略开, 江岸有地, 番人垒石为碉楼, 相与聚居, 即打箭炉也.…… 十二月二十三日, ……番民皆蓬首垢面, 无复人形, 除塘兵外, 鲜有华人.…… 十二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 早晨见达赖喇吗, 午至申接见大喇吗暨诸酋长土司番人等, 皆赏 以金帛, 有差.② 在任职地方的汉人官员的话语中, 番 同样是最常使用的族属称谓.例如, 在道光二十二年 (1842) 由 时任巴塘县知事的钱召棠编纂完成的地方志 《巴塘志略》 中, 称当地土著族群为 番民 、 番人 或 土人 、 土民 : 以上巴塘临卡石等处番民三千六百六十三户, 总共贡赋折征银三千四百四十五两七钱四分. …… 番人崇信浮图, 生有二子, 必送一子为喇嘛. ① (清)年羹尧.奏西海荡平善后事宜折 [Z] .雍正二年 (1724 ) .张羽新.清朝治藏典章研究 (上)[M] .北京: 中国藏学出版社, 2002. ② (清)果亲王.果亲王西藏日记 [Z] .雍正十二年 (1734 ) .北京图书馆古籍出版编辑组.北京图书馆古籍 珍本丛刊, 第21 册.北京: 书目文献出版社. 王娟・ 藏族 , 康族 , 还是 博族 ? ―― ―民国时期康区族群的话语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