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越南汉文小说对中国文学文化的“化”与“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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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①所谓拟效, 即通过揣度模仿他人的作品而达成自我创作.

收稿日期: 2015-11-06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14YJA752010) 作者简介: 庞希云(1958―) , 女, 广西博白人, 博士, 广西大学文学院教授;

李志峰(1972―) , 男, 广西合 浦人, 博士, 广西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越南汉文小说对中国文学文化的 化 与 借 [文献编码]doi: 10.3969/j.issn.1004-6917.2016.02.009 庞希云, 李志峰 (广西大学 文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4) 摘要: 越南汉文小说与中国文学关系极其密切. 其中有直接从中国文学中移植过去, 也有越南本土作家通 过揣度中国作家的作品而自我创作或根据中国文学作品改写创作. 正是这各种不同的 拟效 , 使中国文学文化 在越南的传递过程中发生了各种变异. 越南的神话传奇类小说对中国文学文化的拟效模式, 主要为化用多个中 国古代的传奇故事进行整合重构, 而历史演义类小说则常常借用中国历史演义的模式书写其民族的历史真实. 通过不同的拟效模式, 越南汉文小说把中国文学文化的某些因子以某种被分解的形态介入其本土民族文学文 化当中 , 在与本土文化的融合中生成新的 变异体 . 关键词: 越南汉文小说;

中国文学文化;

拟效;

化;

借;

变异 中图分类号: I3/7(3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917(2016)02-0044-07 历史上, 中国文学的影响力波及 汉字文化圈 各国各地区文坛, 在汉字文化圈范围内, 文学史上 的拟效① 现象时常可见. 越南是同中国关系密切的 邻邦, 也是浸染汉文化较深的一个国家, 其拟效现 象更突出. 尤其是越南汉文小说, 这些汉文小说有 直接从中国文学中移植过去的, 也有越南本土作家 通过揣度中国作家的作品而自我创作或根据中国 文学作品改写创作. 正是这些各种不同的 拟效 , 使中国文学文化在向越南传递的过程中发生了各种 变异, 由此产生了各种不同的 变异体 . 对越南汉 文小说进行梳理, 发现其对中国文学文化的拟效有 多种模式, 而其中出现较多的模式即 化 与 借 . 化 , 即仿效化合多篇作品将之整合重构;

借 , 即借用中国历史演义的模式书写民族历史.

一、 神话传奇之 化 化 与简单的摹拟仿效不一样. 越南汉文小 说的作者, 大多受汉文化文学浸染良久, 对中国的文 化及志怪传奇和明清小说都娴熟于心, 信手捻来. 因此, 他们在创作作品时, 常常可以摹仿借鉴多个中 国古代的传奇故事进行整合重构. 这一拟效模式, 在传奇类小说中尤为常见. 越南汉文传奇类小说, 当推后黎朝时期作家 阮屿成书于16世纪

20、 30年代的《传奇漫录》 为首, 它是越南第一部汉文传奇小说集, 开启了越南汉文 传奇小说的创作风尚. 继《传奇漫录》 之后, 越南文 坛陆续出现了众多同类仿作, 包括段氏点的《传奇 新谱》 、 阮演斋的《传闻新录》 及范贵适的《新传奇 录》 , 由此而形成了越南汉文小说中有着重要地位的 传奇类小说;

而且 《传奇漫录》也是这类传奇小说创 作风格的代表, 是一部深受中国文学文化影响的典 范之作. 关于《传奇漫录》与中国文学文化的关系, 其 所受到的最为直接的影响即是中国明清小说《剪灯 2016年第2期(总第248期) -

45 - 新话》 , 关于这方面的研究, 已有不少学者涉及① . 可以说, 《传奇漫录》对《剪灯新话》的摹仿已属不 争的事实. 但这并不是说 《传奇漫录》 只是一部简单 的仿作, 正如陈益源先生所言, 《传奇漫录》虽然受 到明初瞿佑《剪灯新话》的影响, 但它也有越南神 话志怪的改写和民间地方传说的记录, 在成书的归 类上仍属阮屿个人的创作[1] . 而在对中国小说的拟 效创作方面, 《传奇漫录》不仅借鉴了瞿佑《剪灯新 话》 , 同时还借鉴了中国六朝志怪、 唐宋传奇等其他 作品. 《传奇漫录》卷二首篇《龙庭对讼录》可说是 这方面的典型范例. 《龙庭对讼录》说的是洪州郑县令的妻子杨 氏回娘家, 船到一个祠庙边时, 有两女童捧着一个 妆饰盒来传话, 说她主子要请其到水云乡结同心, 圆乘龙之愿. 杨氏大惊, 弃舟而返将实情告郑. 郑 知是水怪将祸于其妻, 谨慎小心过了半年, 至中秋 夜时, 杨氏还是被水怪神蛟劫走. 郑因悲伤而弃官 归隐, 常在临江的小楼上鸟瞰江津, 每登楼凝目, 皆 常见一老翁朝出暮归. 于是纳闷: 江渊深处, 哪有村 圩? 而这老翁却能如此往来? 他于是寻找这老翁, 见老翁已经在市场上给人问卜了. 郑与老翁游玩喝 酒, 老翁颇有感恩之意, 但当问其姓名时, 老翁却笑 而不答.郑第二天一大早躲在苇丛中, 看见老翁从 水中出来, 即上前拜见. 老翁这才说他是白龙侯, 随 后以杖激水, 拨开水路, 带郑进入龙宫. 郑受到隆重 礼遇, 遂将妻子杨氏失踪之事告之, 希望凭借龙侯 的神威, 剪除邪恶. 龙侯提议讼之王庭, 但又恐证 据不足, 未能将之制服, 于是遣一小娘协助郑先收集 证据. 郑将一碧瑶钗交与小娘作为信物, 让她去找 杨氏. 小娘到了洪州神蛟庙打听, 果然有姓杨的女 子, 被封为昌邑夫人, 且于年前已育有一子. 小娘设 法把碧瑶钗交给杨氏, 告知其夫现状. 第二天杨氏 交给小娘一书信, 并让小娘转告其夫, 设法救她出 水云乡. 有了杨氏的书信, 白龙侯即带郑去向龙王申 诉. 龙王派人将神蛟押来伏于庭下, 斥责其纵淫虐. 神蛟却狡辩喊冤不服. 龙侯提议接杨氏出庭. 杨氏 当庭指认自己的丈夫和仇人, 并申诉自己被妖所掠. 龙王盛怒, 判神蛟有罪, 将杨氏判还郑, 夫妻才得以 重聚回家. 这个《龙庭对讼录》的传奇故事, 与《传奇漫 录》的其他故事一样, 受《剪灯新话》和唐传奇的影 响是显然的. 因为这个故事写郑县令追踪白龙侯入 龙宫时, 正文便直接引用了唐传奇《柳毅传》柳毅和 《剪灯新话・ 水宫庆会录》中余善文的典故: 他日晨起, (郑)预匿于苇丛窃候, 时宿露未洗, 晨烟尚昏, 见叟从水中娑婆而出, 郑直前趋拜. 叟大 笑曰: 得无以形骸索我乎? 然子既相知, 今告子矣. 我乃白龙侯幸而岁旱, 暂觅闲游, 若玉皇敕至行雨, 则不暇矣! 岂能就人间问卜乎? 郑曰: 昔柳毅有洞 庭之游, 善文有龙官之宴, 不知凡骨, 果可追踪前辈 乎? [2] 而且在柳毅和善文两句的注释中还分别引了 《柳毅传》和《水宫庆会录》全文. 据此而言, 《龙 庭对讼录》受《柳毅传》和《水宫庆会录》的影响无 疑. 正因为如此, 研究者们在论及 《龙庭对讼录》与 中国传奇小说的关系时, 首先谈论的便是《剪灯新 话》和《柳毅传》 , 而且认为《龙庭对讼录》主要是 摹仿《水宫庆会录》和《柳毅传》 . 然而事实还远非 如此. 《龙庭对讼录》在此引柳毅和余善文的典故, 更主要是为后续故事所发生的 凡骨可追踪前辈 的奇异之事释疑, 换句话说也就是为后面作为凡人 的郑行走于水府与人间做铺垫. 实际上《龙庭对讼 录》受《水宫庆会录》的影响是极其有限的. 从故事 的整体构思和内容看, 《龙庭对讼录》更主要的是 摹仿了唐传奇《柳氏传》和《柳毅传》 , 作者在摹仿 的基础上将这两个传奇故事的内容及构思糅合改写 为一篇新的传奇. 这一传奇故事的主干, 就是郑县令的妻子杨氏 省亲时遇妖, 后被水妖所劫, 郑悲伤中偶遇白龙侯, 白龙侯仗义相助, 设计让杨氏写一书信, 即向龙王 提出诉讼, 为郑讨回妻子. 熟悉唐传奇《柳氏传》的 读者不难看出, 这一主要情节仿的其实正是《柳氏 传》的主要情节: 韩翊妻子柳氏安史之乱时, 剪发毁 形寄身佛寺, 后又被京中蕃将沙吒利劫去.柳偶于 车中见韩紧随其后, 乃使女婢将其处境告韩. 韩神 色沮丧, 在酒宴上被虞候许俊看见, 问其缘故后, 许 俊请韩写一亲笔信, 即乘马至沙吒利宅, 救出柳氏, ①早于1990年, 陈益源先生便完成了 《 〈剪灯新话〉与〈传奇漫录〉之比较研究》 (台湾学生节局1990年版). 之后, 乔光 辉的《 〈传奇漫录〉 与 〈剪灯新话〉的互文性解读》 ( 《东方论坛》2006年第三期)、 任明华《越南汉文小说〈传奇漫录〉 本事考》 (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07年第九期)等, 皆对《传奇漫录》摹仿《剪灯新话》有较为翔实的研究. 【中国―东盟研究】 越南汉文小说对中国文学文化的 化 与 借 GUANGXI SOCIAL SCIENCES No.2.2016(Cumulatively,No.2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