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我已兴尽,就此搁笔了”》

他生性憨 厚,也必是慈祥的父亲. 钱基博认 为杨绛就是能管束钱锺书的人.杨 绛不这样想,从来都是谦逊温婉的 她,在九十八岁回忆起这些往事的 时候,却充满自豪地说: 杨绛最大 的功劳是保住了钱锺书的淘气和 那一团痴气.这是钱锺书的最可贵 处.他淘气,天真,加上他过人的智 慧,成了现在众人心目中博学而有 风趣的钱锺书.他的痴气得到众多 读者的喜爱. 钱锺书说过: 我见 到她(杨绛)之前,从未想到要结 婚;

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 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这也 是钱先生的 痴 气未改了. 杨绛说: 我做过各种工作…… 但每项工作都是暂时的,只有一件 事终身不改,我一生是钱锺书生命 中的杨绛.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 作,常使我感到人生实苦.但苦虽 苦,也很有意思,钱锺书承认他婚 姻美满,可见我的终身大事业很成 功, 虽然耗去了我不少心力体力, 不算冤枉. 这又要从他俩留学英 法期间说起,杨绛在《我们仨》 我 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里说: 牛津的 假期相当多.锺书把假期的全部时 间投入读书. 在《钱锺书手稿集》 序言里,杨先生追忆道:他做笔记 的习惯是牛津大学图书馆读书时 养成的.因为图书馆的图书向例不 外借.到那里去读书,只准携带笔 记本和铅笔,书上不准留下任何痕 迹,只能边读边记. 锺书在巴黎的 这一年,自己下功夫扎扎实实地读 书……每日读中文、英文,隔日读 法文、德文,后来又加上意大利文. 这是爱书如命的锺书恣意读书的 一年. 一生酷爱读书,数十年来钱 锺书留下了数量惊人的读书笔记. 钱先生和钱瑗去世后,杨绛将保存 下来的卷帙浩繁的钱锺书手稿,加 以整理.《钱锺书手稿集》,分为《容 安馆札记》(全三册)、《中文笔记》 (全二十册)以及《外文笔记》(全四 十八册).《容安馆札记》和《中文笔 记》已先后出版.今年五月二十九 日,钱锺书读书笔记中价值最重的 《钱锺书手稿集・外文笔记》第一辑 (全三册)出版发行,这一辑恰是一 九三五年至一九三八年钱锺书在 英法留学时的读书笔记.如果没有 杨绛的悉心保存、整理,包括海量 手稿在内的钱锺书的诸多著作难 以问世.这里面凝聚了杨绛的大量 心血,钱锺书铭刻在心.他在《围城》序言里写道: 这本书整整写了 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 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 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 积累地写完. 回忆一九四四年钱锺书写作 《围城》那段时间,杨绛说: 这本书 是他'

锱铢积累'

写成的,我是'

锱 铢积累'

读完的.每天晚上,他把写 成的稿子给我看,急切地瞧我怎样 反应.我笑,他也笑;

我大笑,他也 大笑.有时我放下稿子,和他相对 大笑, 因为笑的不仅是书上的事, 还有书外的事……劈柴生火烧饭 洗衣等等我是外行,经常给煤烟染 成花脸,或熏得满眼是泪,或给滚 油烫出泡来,或切破手指.可是我 急切要看锺书写《围城》,做灶下婢 也心甘情愿. 杨绛的父亲杨荫杭 心痛女儿,不无嘲讽地说道: 钱家 倒很奢侈,我花这么多心血培养的 女儿给你们家当不要工钱的老妈 子! 杨绛说: 我们夫妇常把日常 的感受, 当作美酒般浅斟低酌,细 细品尝.这种滋味值得品尝.因为 忧患孕育智慧. 在钱基博眼里 安贫乐道 的 洋盘媳妇 ,不仅没有像公公嘱托 的那样 经常管制 钱锺书,而是凭 着一种欣赏的、宽容的态度 保全 了他的天真、淘气和痴气 ,杨先生 自己也说: 这是不容易的. 在《 钱锺书生命中的杨绛 》一文最 后杨先生不无风趣地说道: 实话 实说,我不仅对钱锺书个人,我对 全世界所有喜读他作品的人,功 莫大焉! 转眼间,钱先生去世十 六年了.从来温婉谦逊的杨绛,头 一回狠狠地表扬了一番自己.像 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钱先生说的. 我想在这漫长的时间里, 杨先生 也会孤独、寂寞的,钱先生留下那 么多事情, 陪伴着杨先生度过一 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在外一篇《漫 谈红楼梦》里,杨绛说: 我已兴尽, 就此搁笔了. 我真想带着孩子随同他 大伯一起进京. 想不到中央 妇委进京的时间竟然提前 了. 全国妇联第一次代表大 会决定3月24日在北平召开, 妇联筹委会同志必须提前到 达北平. 4月3日全国第一次 妇代会闭幕. 蔡畅和邓颖超 被选为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 合会正副主席, 我被任命为 全国妇联干部科科长. 大会 闭幕后,方志纯又来过一次, 他告诉我, 组织上准备让他 回江西工作,问我可否同行. 我告诉方志纯, 如果组织允 许, 自己希望带着孩子回上 海, 从事教育和妇女工作都 行. 上海是我的第二故乡,我 的家人、我的母校都在那里. 再说毛泽民除了出生地韶 山、牺牲地新疆外,其次在上 海待的时间最长了. 希望回上海 ,我不知 道这是不是对另一种感情的拒 绝, 只知这一次我送老战友出 门时, 方志纯几分留念地说了 两遍: 回上海, 也可先到江西 去看看嘛! 唉,这个江西老表 真是非说透不懂啊! 那个时候领导和同志的关 系,就像好朋友一样,方志纯和 我不同的想法, 很快被全国妇 联大姐们知道了. 不知道她们 背后是怎么安排的, 好像过了 一两天, 杨之华大姐到我屋里 串门来了. 杨大姐在新疆监狱 和大家结成了深厚的情谊,张 治中称她为 师母 ,我心中是 非常敬重她的. 杨大姐和过去 一样,一见面亲切地叫旦华,她 来告诉我, 陈茵素―― ―林基路 的妻子和狱中的杨医生 (原西 路军军医)杨锡光结婚了,王韵 雪―― ―陈潭秋的妻子也和新疆 航空队方槐结婚了. 患难见真 情, 新疆监狱这段历史是我们 每个人情感生活中的财富. 杨 大姐话中有话地说. 杨大姐是 一个情感非常细腻真诚的人, 她没有问一句方志纯和我的来 往, 而是推心置腹地讲了她的 青春、她的爱情. 杨之华和瞿秋白并不是第 一次婚姻, 独伊竟不是杨大姐 和瞿秋白的孩子? 这可是我第 一次听说. 真的? 我双眼愣愣 地看着杨大姐. 杨之华轻轻地点点头,声 音像溪流涓涓流淌. 我是浙江萧山人,父亲在 当地有些田产, 我小时候和男 孩子一样,读过私塾. '